她透過鏡面望著他剛凜的五官,注意到他抿唇不笑時,給人一種很難親近的疏離感,幸好她的「童恩恩」長得不像他,遺傳到她的優點,有兩個小小的酒渦,笑起來既甜又可愛,才能惹來這麼多人的疼愛。
思及此,她的嘴角漾出一抹笑。
「什麼事這麼好笑?」關馳困惑地問道。
「沒……就突然想起一些好笑的事。」綺薰側眸睞了他一眼。
「跟我有關嗎?」關馳追問。
「沒有關係。」綺薰否認道。
她想起的人是「童恩恩」,當然是「關寶寶」,應該與他有關吧?
關馳單手插在口袋裡,偏過臉,端睇著她臉上漾趄的兩顆小小酒渦,匆然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幹麼這樣看我?」她被他盯得有點不自在,下意識摸了摸臉。「我的瞼上有髒東西嗎?」
關馳搖搖頭說:「沒有,只是你的笑容和臉上的酒渦,突然讓我想起一個人。」
「誰?」
一開口,綺薰便後悔了。
她的笑容令他想起誰,已經不在她的關心範圍了,難不成她還冀望著兩人離婚之後,他還依然維持著單身的生活嗚?
「我一時想不起來,只覺得好面熟。」關馳皺了皺眉。
「女朋友多到想不起來嗎?」綺薰的口氣忍不住酸了起來。
「我單身。」關馳主動說。
「喔。」
綺薰輕應一聲,不懂他向她報告感情生活做什麼?
她一點都不想關心啊!
但,是不敢關心他的近況,抑或不想呢?
這些年,她刻意不去翻閱和商業類有關的報刊,也不敢上各大搜尋網站的入口鍵入他的姓名,就怕得知他的消息。
「你呢?還是一個人嗎?」關馳問道。
綺薰思考了一下,用一種堅定的目光望向他說:「我不是一個人。」
她不是一個人,她的身邊還有「童恩恩」那個可愛的小淘氣陪伴著。如果不是恩恩,她真不敢想像自己要怎麼挨過失婚的這些年?
恩恩是她生命中的天使,也是她的救贖。
聞言,關馳的下顎微抽了一下,沈鬱的目光掠過一絲痛楚。
她的身邊已經有人了……
明明電梯的燈號不斷地往上攀升,但聽到綺薰身邊有人的消息,關馳的心彷彿一路往下墜,墜入無止盡的深淵裡。
第7章(1)
綺薰跟在關馳的身後,走入位於市中心一棟新蓋好的純住宅大樓。
挑高的天花板設計,地上鋪設著墨黑的大理石磁磚,上百坪的空間隔成簡單的幾個房間,寬敞的空間配上一大片落地窗,從陽台往下采過去,有一大片綠意盎然的森林公園,景觀好到無可挑剔。
她環視室內一圈,走到陽台前,推開窗,斜飛的雨絲飄了進來,帶進一室潮濕的水氣。
「這見房子的視野很好,有個很大的陽台……」
她說話的聲音愈來愈小,最後僅剩自己可以聽到的音量。
望著窗外浠瀝瀝的雨勢,一股難以言喻的惆悵揉在雨景裡,令她有股想哭的衝動。
曾經,關馳也曾帶她參觀過這樣奢華寬敞的房子,也同樣有個大陽台,只是當時她是以妻子的身份,抱著雀躍的心情而來。
那些舊日的甜蜜回憶,歡樂的笑語,依稀迴盪在耳畔——
「這真的是我們的家嗎?好大、好漂亮……從這裡可以看到摩天輪,改天我們一起去坐看看好嗎?」綺薰開心地提議。
「好啊。」
「打勾勾……蓋印章……如果你沒遵守諾言的話,就罰你陪我吃麻辣鍋……」她笑咪咪地說。
「鴛鴦鍋行不行?」關馳狡猾地選了一個折衷的辦法。
「你下次再出差這麼久的話,以後我都要在你的行李放上一盒「膏蹄』了。」她忍不住埋怨道。
「幹麼?」關馳一臉困惑。「幫我補身體嗎?」
她踮起腳尖,彈了彈他的額頭,表情認真地糾正他。「當歸……是要提醒你記得歸來……」
物是人非事事休。
如今她的身份再也不是關馳的妻子,那個坐摩天輪的心願也沒有機會實現了。
關馳凝望著她纖細的背影,全副心思都落在方才兩人在電梯內的對話,她對他說——
我不是一個人。
這句話頓時令他整個人從頭涼到腳,彷彿兜頭被澆了一盆冷水。
難道他來遲了嗎?
他是帶著一份歉疚、反省的心情回到這座多雨的城市,還買下這間有大陽台的房子。
所有的細節都是她愛的,他沒有遺忘過。
他走到她的身邊,與她並肩站在欄杆前,迎著風,飄來的細細雨絲打在他前額的髮絲。
他側眸,不經意瞥向她放置在欄杆上的細白手指,注意到兩手的指節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戒指。
「你會和他結婚嗎?」關馳脫口問道。
他沒頭沒尾的丟來一句話,令綺薰整個人傻在那兒,愣愣地回問:「什麼?」
「你會和那個人結婚嗎?」
關馳轉過身,直勾勾地望著她線條優美的側臉,再度追問道。
「哪個人?」
綺薰偏過臉,表情困惑。
「你不是說你身邊已經有人了,你會和那個男人結婚嗎?」關馳評估著自己還有多少勝算。
俗有云:君子不奪人所好。
但為了追回生命中的最愛,他不介意當一次小人。
「男人?」她立即意會過來,原來關馳指的是恩恩啊,旋即搖搖頭,失笑道——
「不,我們不可能結婚,一輩子都不可能。」
哪有兒子娶媽媽的道理?又不是希臘神話。
雖然,恩恩老是童言童語說要她當他的新娘,不過以那小子的嘴甜和帥勁,恐怕不到二十歲就有成打的女朋友了,到時候哪會記得她這個媽咪啊!
「你們為什麼不能結婚?」關馳納悶道。
「他不能娶我,但我們會一輩子永遠在一起。」她漾出一抹甜蠻的笑容說著。
她當單親媽媽,合辛茹苦地把兒子拉拔長大,要那小子照顧她一輩子應該不過分吧?
「為什麼?」
關馳愈聽愈糊塗,對她和「那個男人」的關係感到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