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困窘的匆匆移開視線,為了避嫌,不敢掩上門扉,只是忙碌地開始抓藥,壓低聲音說:「伍大娘只是在說笑,你別放在心上。」
「你快將她打發走,我不想再聽到她的聲音。」宮熙禛驕傲的下逐客令,不在乎伍大娘是否會聽見他所說的話。
瑤光緊張的望向外頭,深怕他所說的話被伍大娘聽見,卻發現伍大娘滿臉笑意對她眨眼時,她連忙嫣然回以一笑,假裝沒事繼續抓藥。
他的高高在上、唯我獨尊,每每讓她不知該愛抑或是該惱,只能說他太習慣命令別人,她也無須費事提醒他這裡是她家,要不要請客人離開該由她決定,努了努粉唇,一雙手快速抓取秤量該給伍大叔的藥材。
很快的,瑤光將藥材一份份包好拎起,要走出屋外時,忍不住開口抱怨。
「這裡是我家,你是我的病人,伍大娘是我的病人家屬,不是只有你才可以待在這裡。」
「那又如何?」宮熙禛依然目中無人。
「……」算了,她這是在對牛彈琴,早該料到不是嗎?
搖了搖頭,瑤光收起無可奈何的心情,粉唇噙著笑步出屋外,將手中的藥包交到伍大娘手中。
在外頭東張西望的伍大娘挪動福態身軀,好奇的伸長脖子往裡頭望,於乍見屋內那男人教人驚艷的美貌時,兩眼發直倒抽了口氣,一手撫著心口喃喃自語:「我的老天爺啊!他究竟是男人還是女人?這世間怎麼會有這麼美的人?」
屋內的宮熙禛聽見伍大娘的話,眼眉低斂,起了殺意。
瑤光察覺他的意圖,猛地轉過身對他搖頭,眸底盛滿懇求的光芒,這一瞬間不知怎麼地,他竟心軟了,不悅的冷哼了聲,以眼神示意她快點將碎嘴的伍大娘送走,否則休怪他翻臉無情。
瑤光不敢再和伍大娘寒暄,幾乎是用推的將命懸一線、雙眼迷濛沉浸在宮熙禛過人美貌中的伍大娘送走。
第6章(1)
入了冬,天氣愈來愈冷,由初時的細雪變成鵝毛大雪,一片片白天際降落,將放眼望見的景物全變成無瑕雪白。
冷冽的空氣,讓木屋內的柴火不斷燃燒,瑤光坐在爐火邊,嘴巴呵出寒氣,雙手不住摩擦生熱,幸好她已有準備應付接下來的寒冬,沒讓宮熙禛老穿那襲破舊僧袍,為他備上保暖衣物,甚至替他納了一雙新鞋,否則他肯定挨不過這幾日連續下的大雪。
頭髮漸漸長長的他,迷人依舊,但帶了股落拓的滄桑,他就像一頭蟄伏於暗處的猛獸,正在養精蓄銳等待適當時機出現。
瑤光邊烤著火,邊看著他斧鑿刀刻般的俊美臉龐,再一次不由自主為他著迷,複雜難懂的他實在很罪惡,這段日子她一再問自己,到底是喜歡上他過人的容貌,抑或是被他深埋在心頭的傷痛與愛戀所吸引,方讓她一再妄想將他自萬丈深淵救起?
她問自己好多、好多次,始終都得不到正確的答案,或許,喜歡就是喜歡,不管他是怎樣的人,不管他做過什麼事,她就是義無反顧的喜歡他。
宮熙禛無視於她流連自己身上的灼熱目光,骨節分明的手拿著一小段木頭與一柄小鑿子沉默雕刻。
經過這些時日的調養與習武,他的體魄變得更加結實強健,只是要強迫自己耐著性子待在這荒山野嶺是很磨人的一件事,值得時刻提醒自己,沉穩,方能成大事。
漸漸的,手中的木頭雕琢成形,一隻翩翩飛舞的蝶兒躍入眼簾。
入冬之後,再也見不到飛舞的蝴蝶,只好親手雕出他要的蝶兒,這對他而言並非難事,自他們分離後,在「龍恩寺」的他相思無處可寄,便會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下來,尋塊小木頭,將所有思念傾注在由他一刀一鑿的蝴蝶上。
百感交集的瑤光看著他手中栩栩如生的蝴蝶,想到遠在京城最美麗嬌貴的那一朵花,再低頭看看一身粗布衣的自己,除了習有一身醫術救人外,她真的是乏善可陳,莫怪宮熙禛連看也不想多看她一眼,她意志消沉地盯著燒紅的柴火出神。
不對,她怎能妄自菲薄,其實她並沒有自以為的差,打從她行醫以來,多得是人讚賞她,她是沒有教人為之驚艷的美貌,但也沒有丑若鬼怪,她照顧好自己之餘,還有餘力照顧他人,她有她的好,只是宮熙禛沒發覺、不想發覺罷了。
振作了精神的瑤光不再沮喪失意,以輕鬆愉悅的口吻道:「你想吃蕃薯嗎?我烤給你吃好不好?」
宮熙禛抬頭看她,慵懶提醒。「上回你不是把蕃薯烤成了黑炭?」
瑤光羞窘得紅了雙頰,立即澄清。「那是因為伍大娘來訪,讓我忘了在火堆中燜烤的蕃薯,今天我不會再犯糊塗了。」
一說起伍大娘,便讓她哀聲連連,儘管她早就知道伍大娘的保證不可信,卻也沒想到伍大娘散播流言的速度會那麼快,隔幾日當她到鎮上看診時,每個人一見到她都跟她道恭喜,直嚷著要等喝她的喜酒。
為了不讓人發現宮熙禛的真實身份,她再三扯謊編造與他的關係,他變成被山裡野獸咬傷的落魄書生,因為傷勢極重以及天候不佳,以至於無法離開,她說得活靈活現,才讓眾人不對他的身份起疑。
宮熙禛挑了挑眉,隨口回道:「是嗎?」
「我這就烤給你看,你會曉得上回那只是失誤。」不願被他瞧輕,瑤光立誓非得烤出完美的蕃薯,教他心服口服不可。
她起身走到牆角去拿堆在地上帶土的蕃薯,以長樹枝撥開燒旺的火,放入兩條蕃薯,再用燒紅的木頭覆蓋住。
宮熙禛冷冷一笑,尚未揶揄取笑她,突地臉色一變,扔下手中的木雕蝴蝶,取出長劍,一躍而起。
瑤光被他突來的動作嚇了一大跳,驚魂未定地問:「怎麼了?」
「有人來了。」敏銳的聽覺告訴他,有十來個人正踏雪而來,且全有功夫底子,由此可知來人並非求醫病患,而是特意來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