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彼翼雙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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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嚇得臉色鐵青的瑤光忙不迭地僵硬點頭。

  不滿意的宮熙禛扳過她的身軀,陰暗嗜血的黑眸直勾勾盯著她,低喝。「回話!」

  她嚇壞了,不住用力點頭,乖乖回話。「我明白了。」

  確認她將他的警告一字字聽進耳裡,宮熙禛這才冷哼了聲,丟下她,轉身回屋內。

  凶神惡煞一走,瑤光渾身的力氣宛如都被抽光,雙腿再也支撐不住地跌跪在地。

  「天啊,我究竟是招惹到哪門子的惡鬼?」

  救人從未救得如此窩襄、如此莫名其妙過,幾次與他交手皆連連慘敗,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再見一團混亂的小院,發現所有的心血因她沉不住氣而毀得亂七八糟,恨死了自己的逞一時之快,假如曉得事情會變成這樣,她絕對會和前幾次一樣打落牙齒和血吞,一個字都不會吭的。

  挫敗低吼幾聲,這才認命起身,吸了吸鼻子,彎腰開始收拾殘局。

  回到屋內的宮熙禛坐回床上,屈起一條長腿,望向窗外明亮的世界,經過方纔的追逐,傷勢未完全復原的他感到虛弱疲累。

  這樣的他要報仇談何容易,他惱怒的重捶床板,低咒:「可惡!」

  每當他一閉上眼,爹娘、兩位兄長、嫂嫂與侄子被抓的情景便會浮現眼前,一次又一次,教他痛徹心腑。

  當日他狂吼抵抗,無奈雙拳雙腳難敵裝備齊全的官兵,他輕易被打倒制伏在地,對於自己有多不堪一擊,那時他才恍然大悟。

  煩悶地再重重捶了床板一記,床用力搖晃似乎就要散了,他驚訝睜開眼,瞪著不甚牢固的床板,再次咒罵了聲。

  真是事事皆不如意,他沒好氣地再望向窗外,見到那女人正彎腰撿抬散落一地的藥材,自小就任性霸道慣了的他只覺得這是她自找的。

  嘴角冷冷一笑,看了看已過午偏斜的太陽,暗忖她約莫撿到天黑也撿不完那些藥材,看她受到這樣的懲罰讓他總算舒坦不少,可她說的話此時卻迴盪在耳邊。

  心心唸唸的蝶兒若是曉得他恩將仇報,會怎麼想他?肯定會生氣、不理他……

  不,他不要他的蝶兒不理他、不跟他說話,他要她開心,對他綻開這世間最美麗的笑靨。

  她是他最後的柔軟、最後的良知,儘管她不可能知道他對待救命恩人有多壞,可為了她,他願意放下身段,僅為了將來有一天再與蝶兒相見時,可以絲毫不感到心虛。

  當宮熙禛再度走出屋外,引起瑤光的注意,她當場嚇白了臉,焦急地起身準備逃命,但他的下一個動作卻止住了她的腳步。

  她錯愕張大嘴,下巴幾乎要掉下來,瞪大眼看著高傲的宮熙禛竟蹲下身撿拾著散落一地的藥材。

  「他這是怎麼了?氣瘋了不成?」她低聲喃喃自語。

  「不對,這一定不是真的,是我氣昏了在作夢,對,這是夢。」她用力搖頭,到後來還用力拍打雙頰要自己清醒點。

  瑤光那不算小聲的自言自語全聽在宮熙禛耳裡,他懶得理她,當作什麼都沒聽見,沉默地將地上已曬乾或未曬乾的草根、樹枝以手掌掃進竹筐裡。

  她秀眉糾結,看著他好一會兒,才猶豫地開口。「呃……你撿的多數是沒用的雜草跟枯葉。」

  她說了,她真的大膽說了,他會不會生氣翻臉,再次跳起來扭斷她的脖子?她很孬的瑟縮著脖子,心想脖子短一點,他可能比較難下手。

  宮熙禛一頓,緊抿著唇悶不吭聲。

  發現他動也不動,唯恐又激怒他的瑤光乾笑兩聲。「其實我剛習醫時,也分不清雜草跟藥材的分別,所以你撿錯也是情有可原。」

  她已經盡量保全他的顏面,他應當不會再生氣了吧?她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反應。

  宮熙禛面無表情地將竹筐裡的東西部倒回地上,以冰冷的眼神看她,再用足以讓地府凍結的語氣道:「自己撿。」

  話剛一說完,便率性轉身離開回屋內。

  瑤光對著他遠去的背影,吐了吐丁香舌。

  「果然是世家公子,任性又不懂他人感受。」

  認命的長歎了一口氣,心知自己動手確實比他幫忙好,至少她懂得分辨哪些是藥材、哪些不是。

  不過真不曉得他是怎麼了,怎麼會突然良心發現出來幫她莫非他尚存有一絲良知?

  看著他落寞的身影,彷彿可以看見籠罩在他身上的傷痛欲絕,她頓時又心軟,不忍再苛責他的惡言惡行。

  他不懂得分辨雜草與藥材也是理所當然,想他從前養尊處優,處處受眾人呵捧,恐怕連五穀雜糧部分不出來,豬長啥德性都極有可能沒見過呢。

  「戚瑤光,他是你的病人,你要用對待一般病人的態度對他,不能存有太多不該有的憐憫與情緒,不然對你很不好,真的很不好……」她的情緒不該被他牽著走,得收斂對他過多的關注才行。

  因太陽偏移,照不到陽光的屋內,坐著不動如山的宮熙禛,晦暗的眼瞳盯著雙掌,遠揚的思緒已飄回那愛深恨也深的京城。

  他想回去,是為見摯愛戀人、是為報血海深仇,聖上打定主意要他性命,偏偏他的長相又會被一眼認出,是以短時間內他僅能困鎖在這裡,沉潛。

  為了死去的家人,為了再見蝶兒一面,他要忍,一定要忍,也一定會忍!

  帶著仇恨的眼眸閃爍決心,深信自己會撐到最後,提著染血長劍將所有對不住他的人一一剷除。

  ***

  陰雨霏霏,濃霧籠罩整座山頭,放眼望去一切朦朦朧朧,連綿不斷的細雨,使得冰冷的空氣更加寒凍。

  細雨中,一矮一高的身軀,頭戴斗笠,身穿蓑衣,背上背著大竹簍,踩著泥濘於山林中的羊腸小道一前一後沉默行走。

  走在前頭的瑤光吐出白白的霧氣,忍住回頭看宮熙禛的衝動,儘管朝夕相處,她仍無法通盤瞭解宮熙禛這個人,他可以連續好多天一聲不吭,坐在床上想事情,就連她叫他吃飯,為他換藥,他依然故我,沒有任何表情和感激,像根木頭靜靜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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