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了一整個下午,她決定去托夢,告訴生前唯一好友她落水地點,然後請她燒衣物給她。當然,會這麼做也是問過伯公,他說陽世親友燒衣物和冥紙,陰間死魂是收得到的。既然這樣,那還等什麼?鬼也要生活,她總不能一毛錢都沒有。
心思翻轉著,一個沒留意,待回神時,居然已在好友住處樓下了。她抬眸看了看她所住的樓層,亮著燈,那表示她在家。
氣一凝,她倏然攀上八樓。她還沒學會穿牆術,不過運氣算不錯,因為窗戶是半敞的,她從敞開的那片窗口爬了進去,落地時,一個力量沒拿捏好,直接滾地;她有些狼狽地爬起來,順順髮絲,更加堅定要學穿牆術的意念了。
歎了聲,她抬眸,發現她置身廚房內,餐桌上擺著燭台,上頭的蠟燭還未點燃,桌面上還有西餐,沙拉、濃湯、牛排、水果……她摸了摸肚子,才想起自己自在溪邊醒來後一直未進食過,突然發覺自己餓了。
她伸手去拿叉子,手指才碰上叉子,「嘶」一聲叫了出來,並隨即收手。看著那迅速發紅髮熱的手心,她倏然想起伯公提過死魂要拿取陽間物品,得有些修行或擁有一定能力的法術,才不致反傷自己時,她一陣懊惱。
可她真餓了呀。想了想,她低下脖頸,張嘴欲咬那煎得色澤誘人的牛排,可唇才碰著,瞬間傳來熱辣的痛意。原來連陽世間的食物她都吃不得?
一陣笑聲傳來,她直起身子,循著笑聲來到房間。房內並無人,不過地面上倒是散著衣物,看那衣物散落的方向……在洗澡?
慢慢移了過去,方在門前站定,門卻打了開來,一陣熱氣和香氣撲面後,睜眼時就見男人懷間抱了個女人走了出來,兩人嬉鬧著,還差些些從她身體穿過。
「唉呀,你幹嘛啦,哈哈……好癢啦……不是說你煎的牛排有多好吃,那還不快點讓我去吃?」女人推著男人不斷逼近啄吻她的臉孔,嬌罵著。
「你看起來比牛排可口幾百倍。」男人手口並用,襲擊著女人。
巫香蘭退了步,瞪大眼睛看著那肢體交纏、全身赤裸的男女。她是不是撞見了不該看的畫面?她應該避開,可人總是好奇的,她有點想知道好友和男人做那件事時的反應和表情……嗚,她是不是很糟糕啊?
「你們男人就出一張嘴!」女人嬌嗔著。
巫香蘭抖了下肩。原來好友也會這樣說話……
「嘴就夠厲害了……」男人埋首在女人私密處。
這畫面也太刺激了。巫香蘭一駭,轉另欲走,可想想目的,她決定對不起好友一次,先打斷他們好了。眼眸四處溜轉,尋著什麼可以打斷他們的物品,目光移到床邊桌時,她眼一亮,身形一移,探手觸上床邊桌上的心型桌燈,可掌心一燙,像被熱油燙到般的痛意令她哇叫了聲,迅速收手。
忘了現在的她根本沒能力拿取陽間物品……早知就該努力練法術的。
心念一轉,她閉了閉眼,探手就要再度去抓那桌燈,反正忍一下,燒痛著手心也要拿起桌燈敲昏好友,才能入夢交代她啊。
她吸氣,張眸,然後握住燈柄,抬起桌燈瞬間,卻有一道力量逼近,還反應不過來,眼前冒出一隻寬袖,袖下的手指修長白皙,怔愣間,那美麗的掌心朝自己手背拍了下,桌燈瞬間摔落地面,發出聲響,床上男女嚇了一跳,連忙分開身體,同時瞪著地板上那桌燈。
巫香蘭回眸,見著男子沉著眉眼的清冷面龐時,呆了好幾秒。這人哪來的?
「燈怎麼突然掉了?」床上男人一臉驚愕。
「大概是……我沒放好?」女人神色亦是帶了些驚嚇。
男女對話令巫香蘭回神,她轉首看著那對男女,手腕卻被握了住,隨即身形被往後一扯,她發現自己正詭異地以倒退的姿勢在離開這房間。
待反應過來時,她已穿牆而過。她方轉首,見著腳下八層樓的高度,感覺一陣腿軟時,已是往下俯衝,她閉眸尖叫,直到耳畔不再有高速俯衝的呼呼風聲,她才顫顫揚睫。
睜眸,她呆怔地看著方才出現在房裡的白衫男子。是個相當好看的男人,眉細而濃,眼形修長墨遼,高挺的鼻樑下抿著一張薄而寬的唇,唇被抿得直,帶了些嚴厲。
「你想做什麼?」鍾靖眼眸冷冷,看著眼前這女子。若不是那日福德說她是被勾錯的魂,他怕是已將她收了。
「你……」巫香蘭目不轉睛地瞧著他。能看見她又與她說話,還從八樓帶她穿牆,又飛下來,他與她一樣都是死魂?還有他那一身白色長衫,那頭隨性束成一把的墨黑長髮……哪個朝代的?
「鍾靖。」似明白她眼底的疑惑,鍾靖淡掀唇。
「鍾……」想起這號人物,她瞪大了眼。「你、你是那天那個……這是你的原形?」太訝然他的樣貌如此俊秀,一時間找不到較好的形容,就這麼迸出話。
「你上去那做什麼?」她的說詞鍾靖並不以為意,只是看著她,語聲持平。
適才無意間撞見她獨自飄蕩的身形,身旁不見那福德,也不知是想弄清楚她到底想在這陽世間做什麼,還是擔心上回她被惡魂扣住的事情再次發生,他就是跟了過來。豈料一跟上樓,便撞見她欲吃那片肉的畫面。那樣的畫面沒什麼特別,每年七月鬼門開,他總要見上整群死魂搶食的畫面,偏偏她那模樣令他見了卻有一絲哀惋情緒在胸口漫開。
他不由自主隨她步入另一個內室,撇開床上那對男女正在進行之事不談,她那意圖傷人的舉止教他不得不出手攔她。
巫香蘭盯著男子那張冷臉,張了張唇,悶聲道:「想托夢……」結果沒托成。這下好了,她難不成要穿著身上這件洋裝度過四季?
「人間還有事未了?」他細微地皺了下眉,淡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