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瞧他神色有些異樣,她有些擔心他看出了什麼,遂開口試圖轉移他心思。「師父,原來你是這種人。」
「嗯?」鍾靖低應了聲,眼眸只專注她的傷口。
「居然就直接脫了我衣服。你好歹也找個隱密的地方做這種鄄啊,你那年代不都保守的嗎?這樣脫我衣服,你得娶我的。」
他頓了半晌,方明白她言下之意,面皮騰地發熱,收掌,徐徐吐良後才別開眼;再回眸看她時,臉上紅澤已褪。「你一個姑娘家,說這種話都不害臊的?」
「就是害臊才講這種話呀。」
「胡說八道!你還知道羞?」他像在罵,卻也不是罵,倒有幾分不自覺的縱容意昧。明知她在轉移他心思,他卻也有幾分享受她這淘氣話語下的愉快氣氛。
「我哪不知羞了?我還是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呢。」
「是麼?」他低著眸,為她整理衣物,卻不意瞧見她鎖骨上的小紅痣,他愣了愣。
「當然是呀,我很害羞的。」她笑顏燦燦,拉回他心思。
也許是湊巧長了一樣的痣吧……拉上她外套,長指輕輕將拉鏈拉上。他唇角微微彎起,淡聲道:「上回找我一塊沐浴的是誰?」
聞言,她臉蛋微熱,說:「我說的是洗澡,不是沐浴。」
他輕笑一聲。「你就賴皮。」
他低垂長睫,上挑的眼線顯露,微媚,尤其此刻笑聲輕淺卻低沉好聽,更是挑動人心。她瞧著他,發著傻。
「怎麼?」抬眸見她傻怔怔,鍾靖淡聲問。這姑娘,說她傻,她倒也知曉要將話題繞遠。心中若是坦蕩,何必做這種事?必然有問題。
「沒、沒有啦。」她低下臉,掩住了紅通通的臉頰,卻掩不住怦然的心跳。她摀住左胸,那裡早停止了它的律動,她卻如此深刻感受到心跳,難道她真對這個大將軍……
雖說那日在飯館他發了狠地掐住她脖子,可除去那次,他待她是好的,幾次救她不說,還給她錢花、買衣服給她,剛剛又幫她治傷,她在陽世時也沒誰會這樣對她……
「既無事,你便休息吧。」略頓,又道:「你這傷口已無礙,不必擔心。倒是這衣上沾了不少血,我等等去幫你買套新衣,往後自己行事小心些,不是每次都能在發生事情時正好讓我遇上……你在聽我說話麼?」瞧她始終低著臉,也不知想些什麼。
「師父!」巫香蘭抬起臉,目光如水,雙腮紅灩,桃花般的美。
「嗯。」她眉目柔軟,眸光瀲灩,神情幾分嬌、幾分羞,這姿態……他隱約明白了什麼,卻似有若無地迴避她這直勾勾的凝注,他別開眸,道:「怎麼?」
「你、你現在有沒有喜歡的姑娘?」她眼底隱有期待。
鍾靖頓了頓,眼色微黯。「沒有。」
「以前呢?生前總有喜歡過誰的吧?」巫香蘭注視著他的表情,說:「我聽伯公說,你以前有妻子的。」
他面色一僵,沉肅著臉孔不說話,好半晌時間,才聽他語聲壓抑地說:「我有妻子,是我親自斬滅了她的魂……至今,我心裡只有她一人。」
對於這答案,她震愕不已,張著嘴說不出話來。她原只是想要告訴他,她好像有點喜歡他,所以才想知道他心裡可有心上人,豈料他卻給她這個答案。
他妻子的魂,真是被他滅了?是不是像他砍那些死魂一樣地用他那把辟邪劍砍了他妻子?那麼他妻子魂散了?半晌,她訥訥開口:「那她……她現在呢?」
鍾靖面目猶如覆了層冷霜,他眉間顫動,幾度抿嘴後,才淡掀薄唇:「她……魂飛魄散。」
「為什麼?你都說你心裡只有她一人,怎麼會、會這樣對她……」她無法明白他怎麼可以讓他妻子魂飛魄散後,才說他心裡只有他妻子一人?
「那是因為……」鍾靖轉過面龐看她,眸底滲著深郁,他道:「魔入她心。」話出口,才曉得痛,傷口被刨了開似的,抽著疼,那久違的痛楚細細密密地包圍著他,他感覺心臟仿若還活跳跳的,正絞著痛;他痛得五官猙獰,面孔扭曲。待那痛楚稍緩,他才意識到自己對她說了什麼,那是他壓抑百年的,極不願再提、再想的苦,竟就這樣對她開了口。他對自己發惱,惱羞成怒,便是寬袖一抖,身形淡出她視線。
魔入她心。他意思是,他妻子入魔?所以他這算是大義滅親嗎?
巫香蘭盯著他身形消失的方向,以為他已離開,卻又聽他粗嘎聲音似遠似近的。「香蘭,你喊我一聲師父,我心中早認你為徒,你若膽敢做出違反我伏魔將軍職責之事,我定親手懲治你。」
親手懲治她嗎?巫香蘭一手摀住稍早前被他治癒的傷處,心尖發涼。
***
「奇怪,昨天不是有信眾留了水果和一些麵包蛋糕嗎?怎麼不見了?還是我記錯?」窸窸窣窣的聲音,夾雜著男人的說話聲,巫香蘭翻了個身,眼眸繳睜,覷見那在翻找著東西的微胖身影時,她驚醒過來。
廟公來了?所以天亮了很久,而且時間己經不早了吧?她看向掛鐘,果不其然,都早上八點半了,她居然睡這麼晚!死魂睡眠不長,要是真累了,也都是稍作休息就可以恢復精神的;她印象中,成為死魂後,她睡眠時間最多不會超過三小時,而她昨夜似是一點多睡下……
她揉揉眼,坐起身來,有什麼因她起身動作而掉落在地上。她眼一低,是幾件女性衣物。她疑惑拾起,驀地想起昨夜師父說會幫她買新衣……想他後來不打聲招呼就突然消失,她還以為他生氣了呢,結果……她看著衣服,心裡發甜,傻傻地笑了幾聲,抱起衣服打算去換「唉,真的是很奇怪,怎麼這兩天好像一直都有供品不見?」廟公抓抓頭,翻著櫃子和抽屜。「明明就記得有好幾包麵線的,居然只剩下一包……不大可能是老鼠偷吃的呀,哪有那麼會吃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