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來就跟人一樣,就算是專長,久未去碰,也會生疏的。她點點頭,又問:「那它平時都在哪裡?」從不曾在他這小屋見過那匹馬,總是他有需要時,它才會出現。
「地府。由馬使爺照料著。」他拉著她一路穿過外廳,回到裡頭的寢房。他翻出乾淨的布巾,塞到她手中。「先擦擦,等等泡過澡,便會舒爽些。」說罷,便轉身欲走。
「你要去哪?」巫香蘭拉住他手臂。
「給你備熱水。」一滴雨水自他頭頂滑下,落在他眼睫上,他眨了下眼,模樣有幾分孩子氣。
她笑了聲,把干布塞進他懷裡,手指抹上他沾了雨水的眼皮,說:「可是你也淋濕了,先擦一擦吧。反正不會感冒,不一定要洗熱水澡的。」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死魂的福利?就算淋了雨,也只是感到全身濕黏不舒服,卻不會生病。
鍾靖看了她一眼,拿起干布擦乾她臉蛋後,解開她馬尾,將布覆上她頭頂,輕輕地擦著她的發;那布巾下的雙眸半瞇,很是享受他的服務。除了屋頂上滴滴答答個沒完沒了的落雨聲之外,屋內是極靜的。
「後悔麼?」
「阿?」她睜眸,拉下頭上那塊布。「你有說話?」
他淡勾笑弧,再度開口:「跟我過這樣的生活,你後悔麼?」
「為什麼要後悔?」她睜圓了眼。
「不覺陰曹生活無趣?捉鬼的生活亦是平淡?」
「還好啦。」她歪頭想了想,說:「活著時,我也是一個人,伹是在這裡,不管做什麼事都有你陪著。」
他輕扯笑弧,布巾又回到她發上;,她見他全身濕答答,搶過布巾就往他臉上抹。「我也幫你擦擦。」她眼眸亮晶晶的,又吩咐說:「你低下臉來。」
他淡淡一笑,清淺笑意下有著縱容。他微低面龐,欲讓她拭他的臉,可他低臉,她仰首,那瞬間他唇恰恰擦過她鼻尖,兩人皆因此而稍愣了愣,抬眸時,他看著她,她亦凝視他。
他眼很深,靜黑得似探不著底的深海;他鼻樑高挺,如他那身清傲氣質;,他唇偏薄,抿直時有幾分冷淡;可這刻瞧著瞧著,她竟興起一探究竟的念頭。不知道接吻是何感覺?吻他又是何種感覺?他有沒有想過吻她?
都跟他生活近半年了,他對她最親密的舉動僅只是摟抱,除了那次為她系衣帶和畫眉算是比較親密的舉止之外,他對她再沒有過什麼親密互動,要不是知道他曾娶妻,她恐怕要懷疑他喜歡的究竟是男人還是女人了。
他都不會想吻她嗎?像她這樣生前沒談過戀愛,對他都會有親吻的慾望了,怎麼他這個娶過老婆的男人對她沒有任何想望?
可不可以吻他?一下就好啊……她抿抿唇,想湊唇親一口,覷了他一眼,他直勾勾望住她,她被看得勇氣盡失,只好拿起布巾擦上他的臉,擦啊擦啊擦的,從額擦到眼,然後兩頰,接著鼻子,再來是……她又盯住他的嘴……
正想著到底要不要放下女孩子的矜持,勇敢吻上去時,她驀然瞪大了眼。
她睜得大大的眼裡看見他眼底的自己,傻了幾秒才意識到自己被這男人吻了。他唇瓣涼涼的,廝磨片刻卻也被他磨出熱意,這讓她覺得好似也有一股熱氣從自個兒腳底開始往上竄升。她身子熱熱的,臉兒熱熱的,連腦後也熱熱的,她有些反應不過來,兩隻手不知該往哪兒擺,只能看著他深邃的眼。
然後,在她想起來自己應該抱住他時,唇上那抹熱意消失,她回神,才發覺他已離開她的唇。她指尖碰了碰自個兒的唇,隱約還有他輾轉廝磨後的熱意;抬眸瞅他時,卻在他耳根覷見淡淡的紅澤,不知為何,見他似是害羞,她亦覺得無比羞澀……兩兩相望,紅臉對著紅「那個……」巫香蘭輕咳了聲,先打破這刻的暖昧。「我、我本來還想著你、你怎麼也沒想過要……嗯……要親我……結果你就……」她面上兩抹紅。
他喟歎一聲,道:「你還小。」其實若以他死時年紀,他與她相差不過幾歲,可他終究在這陰曹待了幾百年了。
小?她記得古代人都很早結婚的。「那你娶親時,你家娘子幾歲?」
「十七。」
「我現在都二十了……」瞅了他一眼,她低聲又說:「若是生在你那年代,我孩子都不知生幾個了……」說完才覺這話好像有點兒暗示意味,紅了臉。
他凝視那張透著嬌羞的臉蛋,半晌,俯唇過去,深深一吻。她意外他又吻了他,臉紅,心像是也跳了起來,感覺身體好像又在發熱,熱得她後腦發暈,兩腿有點軟,她攀住他寬肩,探出舌尖回吻他。
他手游移到她胸前,拉下她外套拉鏈……她一愣,瞠大眼眸,伸手按住他手背。「要、要這麼快啊?」
「什麼這麼快?你全身濕涼,泡個澡比較舒服。剩下的你自己脫,我去幫你備水。」他鬆開她,看了她一眼便走到屏風後。
只是要她泡澡?瞪著被他拉下的拉鏈……她搗著臉,只覺自己真是不良,亦覺他不解風情。可轉念一想,今日已有進展,她還怕等不到進一步的關係嗎?
「香蘭。」屏風後,低嗓傳來。
「哦,等等就來了。」她回神,脫著外套。
「那我先泡了。」依然是低低的嗓音,不起波瀾的。
先、先泡?他先泡?他意思是……她手一頓,臉又紅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