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辰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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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頁

 

  「……比起與我相處,有趣許多吧?」不想自貶,可是這樣的事實,她心知肚明。

  她的性子似冰,燃燒不起熱意,對待任何人皆然。

  有時,她會很想跟好望多說些什麼,可開了口,卻……沉默。

  不擅言辭,讓她有點氣惱自己。

  「我太悶,不愛說話,更不會閒聊。」

  他心裡……應該也是這般看她吧?

  無趣,無趣……

  好望手臂一展,調整她在懷中的身姿,讓她安坐肘間,兩人平平而視,佇足於雲際之上。

  濛濛的雲霧模糊了些許,因兩人靠的近,彼此的五官、面容,還是清清晰晰。

  他睨她,眼裡有笑。

  「你跟我,現在不正是『說話』和『閒聊』?」哪裡不會啦,明明很能聊呀,而且聊得很愉快——至少,他認為。

  她不會嘰嘰喳喳,嘻嘻笑笑,沒有說不完的話題,但她以最專注的神情聆聽,不讓他有唱獨角戲的錯覺。

  偶爾接話、偶爾提問、偶爾,什麼也不說……

  可是他在她身旁,一點也不覺得彆扭或生疏。

  她,令他覺得……安心。

  對,安心。

  安心到數不清多少回,他拿她的腿當枕躺在上頭,睡得毫無防備。

  「這不是閒聊。」她淡淡皺眉。

  所謂「閒聊」,該要有說有笑,像花天女們那樣,每個人臉上充滿笑意,眉眼俱彎,而不是她這種……面無表情。

  「也是,你呀,比較像『責問』。」他點頭。

  責問?

  她眉心的刻痕更深了一些,似乎這兩字,無比艱澀難解。

  「你剛剛站在那裡,看我被天女們包圍時,你一臉……」好望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一臉什麼?」她看不懂那動作的意思。

  她更加不懂……她那時露出了哪種神情?

  「想宰人。」

  宰他,或是宰掉那幾隻花天女。

  「胡說,除斬妖之外,我不可能表露殺戾。」她想也不想直覺否認。

  真想拿面鏡子讓她照照,看是誰胡說。

  「說宰人太過了些,嗯……『動怒』,應該不算誇大。」好望修正用詞,找到更合適的說法。

  動怒。

  她臉上的表情太過稀少,一個挑眉、一記皺鼻、一個抿唇,都能清楚傳遞她的心境轉變。

  與她不熟識之人,或許根本分不出其中差別,只覺她眉冰目冷。

  可是他呀,幾乎已經完全能瞧懂,她眉宇間細膩的心思。

  沒錯,她動怒了。

  當時,站在仙松的不遠之處,雙眉俱擰,芙顏凜冽。

  他還是頭一回看見她這種神色。

  冰晶的眸裡,燃了一簇火。

  「因為動了怒,所以責問我,你與那些花天女,哪一方活潑可愛?和哪一方說話,比較自在有趣?非得要問出個滿意答案。」

  「我沒有。」辰星自己都未察覺的思緒,被他一語道破,即使錯愕,又是難以置信。

  「嗯?自己回想一下,有?沒有?」他覺得逗弄她,很是新奇有趣。

  特別是她反應鈍鈍的,對於領悟,比別人慢上許多。

  當她開始回想,察覺,發現,驚悟之後,她雙腮的色澤會逐漸加深。

  那是介於紅與粉之間,任何顏料也倣傚不出的天然艷色。

  像現在,她的臉,又粉了起來。

  好似真的……有。

  她方纔的行徑,因他的點破而漸漸明朗。

  她有「動怒」,氣那些花天女的示好和親近。

  她有「責問」,雖然口吻平淡,沒有撒潑吵鬧,卻迂迂迴回,想從他口中,聽見他是否喜愛花天女們,更勝於她……

  好望雙掌托扶在她身上,無法動手去捧她的臉,於是,以額相抵,語氣含笑,調侃她:「臉不要再紅下去,會熟掉的。」像海蝦遇上熱水,一直紅,一直紅,就熟透了。

  他額心的熱度,傳遞了過來,煨得她面頰更燙、更火辣。

  她幾乎想開口,要離他遠一些,他讓她……變得好奇怪。

  好似完全無法控制自己,失去了冷靜、冷淡和冷若冰霜。

  只是被他抱著,就只是……兩人額心相貼,如此而已,她竟感覺吐納窒礙,四肢發軟。

  呼吸著他的氣息,被他額前那縷銀白,輕輕撓弄,發與膚,都能強烈感受到他……

  她必須扶在他臂上,才能阻止自己軟成一灘糖水。

  他的眼,是最美麗的大海,清澄,也深邃。

  「你這麼開愛,可以嗎?」他沉笑。在他面前,露出女娃兒的嬌態,不太好哦。

  可愛?她?

  從擁有人形,隨武羅入席天界,迄今沒有誰將這兩字,套用於她……

  她掌心之下,隔著衣物,碰觸到他臂膀上片片增生的鱗。

  冰冷、堅硬,又被他的體溫燒得燙手。

  「你的鱗……」

  「我很努力控制它了,它,似乎不太聽話。」

  「怎麼了?」沒發過鱗的她,自然不懂龍鱗的脾性。

  「嗯……大概是太亢奮,血脈憤張,龍鱗就會這樣。有些東西……不是叫它安分,它便會乖巧順從。」

  例如,龍鱗。

  例如,雄性禁不起刺激的下半身。

  例如,心。

  這些玩意兒,即便喝令它們「不准有所反應」,也不見得能按捺下來。

  此時此刻,這三者,在他身上全部……處於「造反」狀態。

  因為她的模樣,實在太鮮嫩可口,害龍鱗浮現、害慾望勃發、害他的心窩深處一陣燥亂,跳得急迫,撞得兇猛。

  「你亢奮什麼?又為何血脈憤張?」身體……不舒坦嗎?

  讓他亢奮、讓他血脈憤張的人,正一臉認真、一派無辜,還帶著些些擔心,問著:你亢奮什麼?

  「遲鈍耶你。」他只能笑歎,輕撞她的額心。

  「遲鈍的,何止是她。竟連我的到來,都沒有察覺。」

  不速之客,突兀降臨。

  以輕蔑之哼,破壞兩人之間的氛圍。

  而比冷嗤更快的,是不速之客的襲擊!

  掌氣帶動大量黑霧暗息,迎面而來——好望閃身不及,勉強用雙臂去擋,將辰星護進臂膀內。

  肘部的龍鱗與掌氣相抗,交擊出火光。

  黑霧內,暗青色光刃剎剎飛竄,宛似貨物,劃破好望雙袖,露出更多白玉龍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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