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她?!
段培元細眸微瞇,想起那個自稱在幼兒園任教,同時也是園長親屬的女人,臉色更為凜冽。
那所「某某」幼兒園……他根本不想也不屑記得它的名字,總之是蓋在他半年前所買下的一塊土地上,眼看土地租約即將到期,上頭幾間釘子戶……包括這家幼兒園卻死賴著不肯搬遷,還有臉來向他要求以低於市場行情的原價租金續約三年,真是厚顏無恥加異想天開!
自他接手家裡的連鎖飯店事業,不僅積極壯大本業,將「晶雲」擴展至國際規模,躍升為台灣第一、全亞洲排名前五大的飯店品牌,更懂得運用手中資源進行不同產業的投資與結盟,讓公司多方獲利,避開市場景氣對單一產業造成的風險,尤其在土地投資方面,寸土寸金的報酬豐碩,使他現在還多了個地產大亨的封號。
事業層面愈廣闊,遇到的小人、怪咖自然跟著增加,見多不怪,所以對於這種不自量力,以為死纏爛打就有用,或者想引人同情的小動作,他向來是連眼皮都不會眨一下……
「叫她滾,以後這種事不用向我通報,再胡鬧就請警察來跟她談。」法律上他絕對站得住腳,沒必要再對那種聽不懂人話還敢自稱「老師」的人客氣。
「是。」
「還有,晚點派人到我媽那裡拿東西。」
「拿什麼?」
「相親名單。」
儘管咬牙切齒,還是不能撇下他媽那條老命不管。
一個月後……
風格典雅的法式餐廳裡,柔和燈光襯著悠揚的古典樂,穿著黑白制服的侍者穿梭其間,訓練有素的上、撤菜,每個動作就像音符一樣優雅流暢。
隨著小提琴激昂的獨奏,一抹嬌小身影迅速竄上樓梯,趁人不注意之際,隱入拱形門後的洗手間。
「看到了嗎?」
「看到了,二樓走道向右轉,經過壁畫後倒數第二間包廂嘛?」
「對,記得避開我們領班,她很難纏……先躲在雕像後等服務生出來,最重要的是……」
「我不認識你。」江春穗很上地道保證,壓低通話音量,一雙慧黠杏眼彎成兩道斜月,在半掩的門縫中閃閃發光,注意左右來車……來人。
山不轉路轉,雖然那家囂張霸道不講理跟黑道差不多的飯店,竟然不准她再進去「等人」,使她花了快三個月的時間,還見不到那位「了不起」的董事長一面,當面跟他說明「勇健幼兒園」是一個多麼充滿愛和回憶的快樂園地,不能說拆就拆,要搬也很困難。不過幸好她有可愛小魚……噢別誤會,小魚不是魚,而是一個菩薩般的女生,因為姓余又怕貓,所以被朋友們取了這個外號……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可愛的小魚在這家頗具盛名的法國餐廳裡工作,而且聽說那個她一直想見卻求之不得的連鎖飯店董事長,最近經常在這裡用餐,還帶著不同的女人……哼哼,看來那個男人真的如雜誌報導所言,很有女人緣……說穿了就是風流的意思,還不是因為他有錢……
欸,又離題了!
總之,根據小魚提供的「內線消息」,她今晚只要來這裡就能見到那位「很了不起」的董事長,有機會挽救即將失守的幼兒園了。
「對對對,千萬要記住,不然要是被人發現是我透露VIP的預約名單給你,我肯定被炒!」小魚千叮嚀萬交代,還特地選在這天排休,避開裡應外合的嫌疑,要好友背熟餐廳內的路線圖,再假裝成到餐廳消費的客人,自個兒找機會摸上樓。
「安啦安啦,我不會害你下油鍋,週末請你看電影喔,先BYE.」她把手機塞回包包,確認四下無人後,敏捷地往走道另一邊移動,經過那幅巨型壁畫,立刻躲到白色雕像後,偷偷觀察斜前方包廂的進出情況。
見侍者上了菜,走出包廂,她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字……
衝!
顧不得包廂裡可能坐著什麼人,總之她要先見到那位董事長再說。
叩叩。意思意思敲兩下門,江春穗推門而入……
「不好意思打擾了,我……」
鏘鏘鏘,她「我」之後的語言全部梗在喉嚨,不行不能不敢相信這包廂裡唯一坐著的一個男人,竟然真的跟商業雜誌上刊登的側寫照片一樣英挺帥氣!
雖然早就從報導裡得知他是個三十來歲,相貌出眾的年輕企業家,但她原本以為那些名人照片都是經過專業修圖,或者根本是拿幾年前的照片出來誆騙世人的「宣傳照」,本人若非多了皺紋、禿頭,就是有藏不住的啤酒肚、鮪魚腹,可是可是這個男人怎麼會長得比照片上還要出色,簡直不輸偶像明星的耀眼!
他不僅有頭濃密黑髮,如劍飛揚的眉峰,狹長眸中雙瞳如墨,內蘊些許銳利鋒芒,微勾的眼尾像天生帶了點輕佻,又似桀驁不馴的冷傲,揉合一股邪善難辨的氣質,配上過於直挺的鼻樑及略方的下巴,那雙平抿的薄唇竟顯得有幾分多情迷人。
比起外頭擺放的任何一座雕塑,這男人深邃俊凜的輪廓更像出自名匠之手的藝術品,剛毅卻不致粗獷,帶有霸氣又不過於嚴厲剽悍,反而處處可見精心雕琢的細緻,眉宇間還有一抹鏡頭捕捉不到的酷傲神韻,僅僅只是交握雙手,悠然自適地坐在那兒,渾身也散發不容忽略的尊貴氣息,教見著他的人心弦一震……
「你是誰?」他語氣持平,聽不出對這位突兀訪客的情緒。
「我叫江春穗,春天的春,稻穗的穗,我爸說春為暖,稻穗有象徵豐衣足食及子孫滿堂的意思,所以幫我取了這個名字。」倒是這位「闖入者」本身情緒高昂,毫無打擾別人的自覺,吱吱喳喳地解釋了一串。
「我們認識嗎?」俊眸微斂,他的語氣已經略微轉冷。
他記得五分鐘前女方已經打電話來取消了今晚原本訂好的相親宴,原因他並不是很在意,只覺得在對方母親道歉連連的通知中,暗自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