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穗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不費吹灰之力就拿到五十的基本分,至於其他分數,從兩老待她比對兒子還熱情的反應看來,應該會遠超過及格門檻。
「聽說你家裡是開幼兒園的?」段啟明問。
「不是,那是我姑姑和姑丈……」身邊射來一道冷冽目光,她馬上修正回答字數。「他們開的,我只是在那裡任教。」
這答案夠簡單明瞭了吧?
剛剛的一些基本問題,她也全都依照他吩咐,盡量維持「含蓄」地少說多笑……但那多半也是因為她嘴裡總塞滿食物的緣故。
「為什麼想當幼兒園老師?」雖然始終保持笑容,但看得出何碧珠對這點格外滿意。
「因為小朋友很可愛呀,他們天真無邪又討人喜歡,雖然有時候也會做出一些很讓人頭疼的事,像大頭……他不是頭大喔,是因為他的名字叫『大同』,諧音很像大頭,才有這個綽號,結果可害到了他爸媽,因為他們也變成『大頭馬麻』和『大頭把拔』,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們全家人的頭都很大,哈哈哈……」一提到感興趣的話題,她不自覺愈說愈起勁。
突然,後頸一涼,她背後刮過一陣冷颼颼的空氣,餘光瞄見一張更加「陰風陣陣」的臉孔……
「抱歉,我失態了。」她發現自己的笑聲好像太過「洪亮」了些,不小心就壓過現場一票人。
「沒關係,你說那個孩子怎麼讓人頭疼啊?」何碧珠完全不介意,就曉得她一定是個喜歡孩子的女人,往後抱孫有望了。
「哦,因為他太想養寵物,有次偷偷從公園撿了一隻貓咪回家,結果那隻貓吃完家裡的罐頭就翻臉不認人,不但抓傷了大頭的手,還神乎其技地從六樓跳窗逃走,留下滿屋子跳蚤,害全家人癢到抓狂,還得請假除蟲。」被跳蚤咬過的人就曉得那是多麼「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感覺,保證癢到你會懷念蚊子的攻擊。
「後來他好像覺得教育要從小扎根,所以又抓了幾條毛毛蟲回家想養成蝴蝶,不但把他媽媽嚇得半死,爸爸去處理那些毛毛蟲的時候,又弄得皮膚過敏,也是又痛又癢了好幾天。然後前天啊,他居然把一打雞蛋藏在小毯子裡,帶來幼兒園,說要學雞媽媽孵出小雞,結果弄得蛋洗教室,好幾個小朋友都坐破一屁股蛋,我們只好提前大掃除了。」
既然段母想聽,江春穗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轉眼就把背後那陣「陰風」忘在腦後,熱絡地和兩老分享這段趣事,把他們逗得呵呵笑。
「男孩子就是這樣好動搗蛋,我們培元小時候也讓我傷了不少腦筋呢!」段母頗有同感地附和,愈加喜歡起這個開朗健談的孩子。
雖然沒有顯赫家世、才貌過人,比起她挑選的那些大家閨秀,外在條件是弱了些,不過只要本性善良,兒子又中意,她也沒那麼深的門戶之見,獨子能成家最要緊。
「那麼多傭人供您使喚,哪裡有需要您傷腦筋的地方。」段培元淡淡搭腔,冷眸暗暗掃過那個話太多的女人,不明白她怎麼連這點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能說得眉飛色舞,笑得像撿到錢一樣。
何碧珠「看」了一眼兒子那張千年不化的冰塊臉,自動跳過那句掃興的話,再望著面前笑咪咪的開朗女孩。
「你跟我們培元是怎麼認識的?」
「我不是說過是因為一筆土地買賣,她來找我……」
「我是在問她。」儘管是自己生的兒子,但段母現在卻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再幫江春穗添了杯熱茶,要她慢慢說明。
這麼想是有點不應該啦,不過見到段母如此明顯的「差別待過」,江春穗心裡還是忍不住得意了一下,菱唇微揚,覺得自己是靠本身實力,很爭氣的贏得超越及格的高分。她端起那杯花茶就像舉起冠軍獎盃似的,神情略帶驕傲。
「就像培元說的那樣,我之前因為土地的事去找他,向他說明大家的難處。他非常有耐心的傾聽,考慮了一陣子之後,很慷慨地決定讓我們所有店家都無償使用那塊土地一年,之後還會補助我們每戶一筆搬遷費用,當時我就覺得他真的是個佛心來的大善人……」她放下瓷杯,輕捂胸口,用一臉看到菩薩顯靈的表情和語氣來形容內心莫大的感動。
所有商家?每戶?他有這樣說過嗎?!
段培元聞言一愣,但更見鬼的還在後頭……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那都是因為他對我一見鍾情的緣故。」她掩唇低笑,揣摩著電視劇裡少女情竇初開的甜蜜心境。
什麼!他對她一見鍾情?!
段培元目瞪口呆,簡直驚嚇無言。
他鬼遮眼才會對她一見鍾情!這女人到底在胡說什麼?!竟敢無視於他的」警告」,不但脫稿演出,還頻頻加戲……
「我很訝異他對我的這份情意,也很感動他的用心。後來他一直打電話給我,非常積極地約我見面,所以我們有出去吃過兩次飯。」她含蓄一笑,朝眾人比出兩根手指。算算她和他之前的確是見過兩次面,所以這也不算扯謊。
但在段培元眼中,倒覺得那手勢比較像是在對他挑釁的勝利「V」,因為她剛說了一個駭人聽聞的「鬼故事」!
「我有『一直』打電話給你嗎?」他笑問,微勾的眼角又出現類似中風的抽筋反應。
「當然有啊,親愛的,你忘了人家的手機好幾次都被你打到沒電了呢!」她故作嬌嗔地捶了他一下,誇張的演技讓他想嘔吐,對面的兩老卻拍手叫好。
「看來我兒子真的很喜歡你呀!」段父對兒子一向採取信任態度,連帶也不會懷疑江春穗所言有假,否則依兒子實事求是的個性,不會放任她在這裡編派那些莫須有的故事。
「我也這麼覺得。」江春穗含羞帶怯點點頭,接著又帶點哀怨地道:「可是他的家世背景實在太好,讓我望而卻步,直到得知伯母的身體狀況,培元說他想盡孝道,也很誠懇的告訴我,與其要勉強自己去跟一個毫無感情基礎的女人結婚,他希望娶的是我……一個讓他神魂顛倒的女人。」她轉頭望向身旁面色發青,看起來血壓好像不是很穩定的男人,秋水盈盈的眼中閃過一抹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