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斂下眼,唇角隱隱勾起一絲冷笑。「若是雲弟主動放棄呢?羅家千金可不是省油的燈。」
「你想要從中挑撥?」知子莫若母,兒子心裡想什麼大夫人一清二楚。
「越亂才越有意思,不是嗎?娘莫忘了爺爺的偏心,在他的心裡,我們大房什麼也不是。」他這話說得有點不平,眼神也變得森寒。
天底下沒有一成不變的人和事,尤其枚關利益的分配,誰也不會掉以輕心,而井向天的改變,就從老太爺的病重開始。
原本他有心當個愛護弟弟的兄長,即使早對小清雅生出不該有的情意也硬是壓了下去,表現出落落大方的兄弟情誼,但爺爺臨終前的一番話令他氣憤難平,決定不再做好人,不擇手段也要得到他要的一切。
向天不行,他霸氣不足、優柔寡斷,少了井家人的強悍氣勢,井府交給他只能守成,無法造就大局面。
什麼叫「只能守成,無法造就大局面」?在老人家的眼裡他就這樣差嗎?比不上行事乖張的雲弟,連井府當家的位置也要雙手奉上?
他是大房嫡生,又是長子,這樣的羞辱太傷人了,他怎麼還能悶不吭聲地繼續隱忍?
子是,他起了比較之心,不肯承認爺爺的說法:他不是不行,只是沒去做,定要九泉之下的先祖收回輕蔑之語,證明他絕對不輸入。
因為計較,所以有了私心,人一自私便自認為有理,不論對錯總是理直氣壯,路子越走越偏,終於產生心魔。
如果再加上牽涉到女人,那就真的萬劫不復了,為了「得到」,入可以理智盡失,只因越「得不到」越執著。
「天兒,再怎麼樣井府也是自己的家,別弄得無法收拾。如今是我們大房掌權,還伯二房能順籐摸出瓜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麼多年了,大夫人已懶得和二房那女人周旋。
「防人之心不可無,二娘和娘爭了二十幾年,她有放棄嗎?何況新人入門未嘗不是一個變數,萬一他們仗著縣太爺的勢逼我們退讓呢?」井向天道。
「這……」大夫人遲疑了一下,稍做深思。
遠水救不了近火,小小一個芝麻官也能砸死人,她家二舅雖親,卻遠在千里之外,若真有事發生只伯也來不及伸援手,待層層向上攀關係營救再回到平陽縣,大事早已底定了,到時再大的官也挽回不了既定的事實。
二房那兒子確實有老太爺當年的氣魄,處事狂霸專橫、手段狠厲,往往一出手便能把對手嚇得退避三舍,做人也不講情面只憑個人好惡。
兒子的提醒讓大夫人憂心忡忡,她也不想把好不容易爭來的大權讓給處心積慮扯她後腿的二房,這是她應得的、忍了大半輩子才有的甜美果實。
「在這裡有誰比我們還熟知井府的大小事?不能見容於二娘的清雅正是我們的助力,若能把她拉到我們這一邊,雲弟那兒便有如斷了左膀右臂,必定事事不順心二」他不會給雲弟機會,讓雲弟迎頭趕上他的。
「光是一個清雅就有這麼大助益嗎?」大夫人心存疑慮,十六歲大的丫頭哪有什麼能耐?頂多撥撥算盤珠子會算帳罷了,請個帳房也不過月付五兩。
聞言,井向天低笑出聲。「娘,你別小看她了,據我所知,雲弟的一些私帳盡在她手中,她隻手便能翻天覆地,可是掌握了二房命脈。」
「井向雲竟然那麼相信她?J可能嗎?不就是弱如蒲柳的小丫頭,被炮竹一驚還不知會不會哭得浙瀝嘩啦呢。
大夫人對陸清雅的印象,仍停留在她剛進府那幾年,縱使如今她已長成亭亭玉立、容貌出眾的一八佳人,大夫人也一時無法把她的性子和能幹做聯想。
「就算羅雲瑤進了門,她能立刻掌控井府的人脈嗎?她有錢有勢,但卻不見得能得人心,娘發現到了沒?也許你還不曉得守門的叫什麼名字,可清雅卻能笑臉迎人地喊聲「王叔」,她一笑,所有人都跟她一起笑了,記憶甚佳的她甚至能準確無誤地喊出府內一百三十七名奴僕的全名,無一遺漏。」
「咦?真的嗎?」原來她還低估了清雅那小丫頭的本事。「我還知道雲弟常常忙得不見人影,不全是打理我交代他的事情,而是有別的門道在累積實力,我們不能讓他養豐了羽翼反過來對付我們。」他要防堵一切的可能性,絕不讓雲弟有朝一日踩在他頭上。
大夫入端靜的面容微微一凜。「鍾如玉的好日子要到了,這事你看著辦吧,就算讓她娶了官家媳婦揚眉吐氣,也要鬧得她二房一家雞犬不寧。」
「是的,娘,孩兒不會讓你失望的。」井向天揚了揚眉,眼眸含笑。
清雅,雲弟的小新娘,在不久的將來,他將會如願以償的擁有她。
「嗯,我相信你會有分寸,不過鶯聲那裡也要顧全,我等著抱孫也等好些年了,再有個意外,非給你納十個、八個小妾來開枝散葉不可,我就不信一票女人生不出半個娃兒。」被兒子一提醒,本來已不欲和二房爭的她和二房槓上了,不讓她當奶奶,她就一口氣挑十來個能生的貧家女讓兒子去播種,不信種不出一朵花來。
大夫人說的是嘔氣話,鶯聲流產數次,她早被二房的卑劣氣到不行,可惜拿不出證據就無法討回公道,只能暗吃悶虧,誰教她當年作主送了個童養媳給二房那兒子,讓他們看得到吃不到,得苦等多年才能瓜熟落蒂。
不過要真讓她氣極了,說不準還真這麼做,反正男子三妻四妾不算什麼,井府也不是養不起,為了有個小金孫,她不排除多幾個媳婦代子盡孝。
一提到自己不得不納進門的小妾,井向天的眼神有些陰沉。「盡人事、聽天命吧。鶯聲的事不全是人為因素,大夫說她流過幾胎後身子就變得不易著胎,動輒有小產之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