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麼長一段日子的休養,潘恩復原得不錯,已能自行活動。
「我想我該回營區了,這段日子真的太麻煩王爺。」他神情誠摯的說。
祁晏蹙眉,「十天後再回去吧。川陝總督跟齊王爺即將到訪,為的正是皇上犒賞我跟你的事。」
「可是——」潘恩面露遲疑。
靖閔見兩個男人談話,自己杵在這裡也無聊,不禁說:「你們慢慢談好了,我想帶佑兒上街走走。」
「不,從今天開始,你盡量留在王府內。後院出去有個山坡,後方還有個小林子,如果不想待在府內,就到那裡走走。」想到那些已喬裝成百姓潛入西北的四十名精英,他就無法放心。事實上,這個消息他也已通知屈海,做足必要的防範措施。
「是因為昨晚的密摺嗎?」她直覺的問。
他點頭。
她嫣然一笑,「好吧,知道你不要我擔心所以隱瞞我一些事,那我就乖一點,免得成了你的累贅。」說完,她便配合的退下了。
他深情凝睇她,有個如此善解人意的妻子,是他今生的福氣。
潘恩見她先行離開後,立即關切的問:「什麼密摺?」
「沒什麼,只是反皇黨的一些例行報告。」
「但王爺希望王妃不要外出,應該是有所顧忌。」潘恩問得直接。
「你大病初癒,還是別操心太多。」
「王爺這樣說就太見外了,為了王爺,我連自己的命都不顧了,但……王爺似乎在防我?」潘恩低下頭,神情看來有絲落寞。
「並不是,我只是不希望你擔心。」
「爺一再見外,看來是沒將我當成自己人了?罷了,我打包行囊後就離開。」潘恩說著,轉身就要去收拾衣物。
「潘恩。」祁晏連忙擋住他,「我知道你為我兩肘插刀、在所不惜……好吧,其實反皇黨極可能在西北掀起事端,我不想王妃出事,所以才要她別出去。」
聞言,潘恩的臉色和緩不少,但也頗為感歎,「說來反皇黨打著反清復明的口號意圖謀反,為的也不過是自己的榮華富貴。」
「不,榮華富貴之外,他們更要權勢。那些勾結反皇黨的皇親國戚里,杜穆是最大的叛亂分子,他也的確了得。數月前,他的義子預備用來買大炮的黃金白銀被全數找到、送進了國庫,而那些都是他的老本,可惜他現在逃亡度日,竟還不知覺悟。」
「杜穆是個深思熟慮又狡猞的人,正所謂『狡免三窟』,即使杜晦失手了,杜穆聯手他人再掀波濤,我也不意外——」注意到祁晏臉包一僵,潘恩問:「怎麼了?王爺?」
祁晏心裡一驚。杜晦乃是杜王爺在外私收的義子,行蹤神秘,就連名字他們三少也是在最後與他碰面時才得知的,怎麼潘恩竟然知曉?
「王爺,想到什麼事了?」潘恩忍不住又問。
祁晏壓下驚愕的情緒,很快神色自若道:「沒事,只是突然想到我還沒回信給昨晚送信來的探子。我得將這段日子的情資交給他,讓他快馬送去給鎧靳貝勒。」
「是嗎?」潘恩眼中迅速閃過一道冷光,又隨即一笑,「那我也準備回營區吧,幾日後,會再回來恭候川陝總督跟齊王爺的到來。」
「如此甚好,就這麼辦吧。」語畢祁晏走出房外,一雙原本含笑的黑眸瞬間轉為陰鬱。
第9章(1)
從潘恩離府的那天開始,祁晏就莫名變得很忙,常常在書房或議事廳接見許多陌生人,近幾日甚至忙到連寢室都沒回就在書房裡睡下了。
竇茵不會看臉色,也不管祁晏在忙什麼仍不時去打擾,最後落得他一句吩咐——只要是郡主來,守衛的侍從不借動武也要阻止,這個命令一下,竇茵的氣悶可想而知。
但靖閔就不會這麼白目了,她自己找事做,成了府裡的孩子王,不只佑兒喜歡她,僕役院也有一些幼兒在她親切的招攬下,聚集在一起,由她安排功課表上課,早上先教他們唸書寫字,下午才能玩。
因為佑兒愛玩球,加上為了讓祁晏放心,所以受限於活動範圍,他們只能天天在後院丟球,或到後山坡去踢球,從大球玩到小球,最後甚至連彈弓都拿出來了。
只不過,子彈他們是用小沙包來取代,打到人也不會疼。
童心未泯的靖閔,將此還改良成二十一世紀流行的漆彈遊戲,就是在攻擊前將小沙包泡好各色染料,誰身上中的沙包顏色最多,誰就是輸家。
然而玩一次下來,每人身上都是五顏六色,清洗上實在很麻煩,也因為有染料加上天氣炎熱,後來靖閔便要下人直接扛來幾桶水,讓小娃兒們在後院來個露天洗澡,由大人拿刷子將他們刷乾淨。
雖是金枝玉葉,靖閔也跟著小叮、小琳及幾名小廝一起刷洗那些咯咯笑的小娃兒,連佑兒也拿著一柄刷子刷自己,頻頻大笑。
今日,這些大小孩子們的笑聲,終究還是將鎮日繁忙的祁晏吸引過來,他一到後院,見狀整個人不禁傻眼,但看見自己眼中最美麗的女人臉上也有好幾道被沙包砸出的顏色,他忍不住笑了。
「你簡直像個野孩子。」
說是這樣說,可每個人都看得出來王爺有多麼寵愛王妃,此刻還親自拿著濕毛巾為王妃擦拭她染了好幾色的美麗臉孔呢。
「我知道你忙,盡量不去吵你,怎麼你自己倒找來了?」她笑道。
他是真的很忙,而她也從他口中得知,那些來接見他的陌生人,不只是他分佈在西北各區的探子,還有鏜斯貝勒以及南方霸主東方紫的人o
她明白有大事要發生了,但更看得出來他並不希望她跟著緊張。
祁晏深情凝睇著她快樂俏皮的表情,一切的疲憊與煩惱好似都沒了。「你的笑臉是我在處理煩心事時最想見到的,再忙,也要來看看你。」
她螓首一傾、翦水美眸浮現不捨,「你壓力太大了……」瞧他蹙起眉,她知道他又聽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