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他雖然恨她的拒絕,卻相信她的醫術,也相信她不是奸細,她才能繼續待在這裡。郭愛在心裡苦笑,至少他沒有全然否定她。
「母妃放心,對有功的奴才孩兒不會小氣的。」朱瞻基微扯嘴角說。
「初日,你主子都這麼說了,還不趕緊謝恩。」太子妃有幾分故意,一雙精明的眼似在觀察什麼。
郭愛這才又抬起頭來,可視線沒有投向朱瞻基,而是落到遠處。「謝謝殿下賞賜。」她低聲道。
「嗯。」朱瞻基隨意額首,目光也未往她身上去。
太子妃見兩人之間互動疏離,心下甚是滿意,她雖然未知郭愛女子的底細,可也聽聞近來初日失寵的事,對她來說這是好事,免去她先前的隱憂。
正想再說些什麼探探兩人的心思,暖閣外忽地傳來孫仲慧的聲音。
「我怎麼就不能進去了,姐姐攔我做什麼?」
「父王在裡頭讓人看診,沒喚咱們進去,你別亂闖啊。」胡善祥急著阻止。
「沒喚咱們,不表示咱們不能進去,姐姐若不敢進去,就在外頭等好了,今兒個父王沒一道用膳,我正好進去問安。」孫仲慧可不理會勸告,還是堅持己見。
太子妃聽到哼了一聲。聽說兒子專寵側妃,因此她讓瞻基帶孫仲慧來東宮用膳,同時也叫胡善祥過來,想拉近兩人的關係,誰知孫仲慧一見胡善祥也來了,臉色立刻就變得難看,但在她面前又不好說什麼,弄得一頓飯下來氣氛尷尬,已惹得她心頭不悅,這會又來惹事。
朱瞻基瞧母妃不悅,馬上起身往外走。
第11章(2)
「殿下,您可出來了!」正要闖進暖閣的孫仲慧見到他出現,馬上喜不自勝的迎上去。
她小心翼翼的觀察他的臉色。前幾天他在射箭場大發雷霆,接著幾天都沒來看她,她找去他也不見,若非今日母妃發話要她來東宮用膳,她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他。
現在他出來就好,這樣她就不用再進去,其實她才不想進去看婆婆臉色,更不關心公公的身體健康,只想快點重拾他的寵愛,才能回到皇太孫宮發號施令,那裡才是她能當家作主的地方。
「你這是做什麼,父王在裡頭讓人看診,你偏在外頭擾嚷?」他口氣雖責備,但神情並未動怒。
「人家也只是想關心父王的身子,你怪人家沒道理啊!」孫仲慧委屈的說。
「這裡沒你的事,你和太孫妃先回去。」他令道。
孫仲慧沒想到他會趕她走,馬上紅了眼眶。「裡頭不就是初日在看診,臣妾怎麼就不能進去瞧瞧了,臣妾不走,要走你和臣妾一塊走!」
提到郭愛,朱瞻基立即拉下臉,眼神變得嚴厲冷配。「初日為父王看病之事,你最好謹言慎行,不該說的、不該聽的,不要多事。」他疾言厲色的警告。
「殿下……」孫仲慧教他的怒容嚇到了,吶吶的說不出話來。
初日為太子看病的事不是秘密,但一提到初日他就變臉,這事不是沒發生過,自從初日失寵後,只要有人敢在他面前提到初日,得到的就是這待遇。
前些日子她仗著自己受寵,還在桃花園裡當著他的面羞辱過初日,也沒見他有何反應,在射箭場時卻發了脾氣,雖然搞不清楚他在想什麼,但她很擔心他還在生自己的氣。
「妹妹,咱們還是回寢殿吧!」瞧著朱瞻基難看的臉色,胡善祥也不由得心驚,主動拉著像是嚇傻的孫仲慧走,怕再鬧下去真的觸怒他。
「啊,初日,你怎麼——來,人啊,快來人!」暖閣裡驀地傳出朱高熾驚喊的聲音。
朱瞻基神色一斂,轉身就回暖閣去,一進去竟看見郭愛倒在地上厥了過去。
「這奴才好大的膽子,怎敢大不敬的倒在這裡?」孫仲慧甩開胡善祥也跟著進來,見狀想也沒想就說。
「你給我閉嘴!」朱膽基怒氣勃發的朝她大吼。
她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接著便驚愕的見他竟在眾目睽睽下,抱起不省人事的小太監往外衝去。
太子妃見到這情形也是錯愕不已,但旋即臉色變得甚是難看,又再度懷疑起兩人關係。
在一邊將一切看在眼裡的王振心中竊喜,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郭愛顫動睫毛,吃力的睜開眼眸。
她看見兩人走出房外,一個是朱瞻基,另一個是李太醫,她聽到朱瞻基盼咐吳瑾立刻拿了方子去煎藥,然後又聽到他折回的腳步聲。
現在是什麼情況?郭愛一緊張,下意識的閉上眼裝睡。
她感覺到朱瞻基走回她身邊坐下,伸手理了理她的髮絲,又被植被子,接著他起身離開床邊不知弄什麼,沒一會又走回來,一塊濕帕子隨即貼上她的面頰——他竟在幫她擦臉拭汗!
郭愛心中微顫。他不是很氣她嗎?之前還那樣欺負她。
耳邊傳來男人輕聲的歎息,她心亂如麻,忐忑的豎起耳朵認真聽著,但他再也沒有出聲,也沒有其他舉動,這樣的寂靜讓她不安,她按捺不住的睜開眼,卻倏地對上一雙飽合深情的眼眸。
她一怔,但她還沒開口,朱瞻基已經急急問道:「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肚子餓不餓?你渴不渴?」
他眼中的驚喜是如此明顯,語氣裡的真誠關懷讓郭愛忍不住紅了眼眶,流下淚來。
她真是個沒用的人,之前明明很氣他把她當箭靶來射,可他一溫言軟語的和她說話,她又忍不住心軟,忘了那一切傷心,只想投入他的懷抱訴苦撒嬌。
她的眼淚讓他的心一陣刺痛,朱瞻基登時慌了手腳,「怎麼哭了,很不舒服嗎?我馬上叫太醫回來,你再忍一忍。」說著竟打算出去找人,完全忘了只要揚聲就有宮女太監進來伺候。
難得看見他慌亂的樣子,郭愛心下好笑又感動,她揪住他的衣擺,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沒事,沒有不舒服,不用叫太醫了。」突然,她想到什麼,臉一白,緊張的問:「太醫替我把過脈,那他不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