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這樣一直走著、一直走著,沒刻意認路,也分不清東西南北,雨打得她全身都在痛,可她不在乎,越痛越覺得痛快淋漓,越痛越覺得自己活得真實,不是在夢境裡。
她邊走邊笑,邊走邊哭,沒人會看她,沒人會把她當瘋子,也沒人會可憐她,因為路上根本沒人,連車子也沒幾輛,畢竟雨太大了,雷聲也很嚇人。
從不知道拉斯維加斯也會下這麼大的雨……
而這場大雨讓她走得筋疲力盡、身心俱疲,當她好不容易攔了一輛計程車,杷淋得像落湯雞的自己塞進車內時,第一個念頭卻不是回飯店,而是來到這裡——密德湖。
司機以為自己撞見了鬼……她自動解讀對方眼睛裡的疑慮。
是啊,現在應該是半夜了,密德湖方圓百里之內恐怕連一個鬼影子也看不見,她或許是唯一一個,為了證明自己是人,用的是人世間的錢而不是紙錢,她把包包裡的一百塊美金掏出來遞給他——
然後,她人就在這裡了。
就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正當覺得頭重腳也重時,雨便停了,再然後,很遠很遠的天邊出現了一道淡淡的光,然後越來越多,接著,她看到了一個巨大的金黃色太陽緩緩在她眼前升起……
她笑了,笑得很是美麗,雖然現在她整個人糟透了,但她看上去卻異常的美麗。
邵千陽定定的站在不遠處看著她,看她像個傻瓜似的對著日出笑,看她一身狼狽不堪又自在隨意的模樣,想對她生氣卻怎麼也罵不出口,就只是這樣靜靜的在遠處望著她。
直到,他高大的身影落入駱以菲的眼——
他頭纏著紗布,一隻手臂吊在胸前,緩緩地朝她走來。
真是的,這個原本應該在醫院吊點滴的男人為什麼會一大早出現在這裡?全世界大概只有他找得到她了,她是不是上輩子就認識他了,還是她跟他已經糾纏了好幾輩子,所以,他才那麼懂她?
駱以菲熱淚盈眶,動也不動的望著他,直到他定定的站在她面前。
「你在這裡做什麼?」他輕而無奈的問,一張俊顏帶著寵溺又拿她無可奈何的笑。
「只是來看日出。」她輕輕地道。
不能說,她想他。很想很想他。
想到即將失去他,她的心都碎了。可她啥也沒說,只是眼底的淚怎麼也止不住地滑下臉龐。
「你這個傻瓜笨蛋狠心的傢伙!」他上前一把抓她入懷,頭一低,狠狠、狠狠地吻著她。「既然到了醫院,為何不進來看我一眼?就這麼放心把我一個人丟在醫院裡,頭也不回的走掉?」
「對不起……」她逃也不逃,乖乖的讓他吻、讓他緊緊將她擁入懷中,沒問他和森田紀子的婚事,沒問他任何事,只是靜靜的承受著這短暫的擁抱與親吻。
因為,這也許是最後一次了……
第18章(2)
當她在病房外親耳聽到他只是受了一點傷後,她那一路以來緊揪住的心終於得以解脫,可後來聽見森田紀子口中的老爺子是為了他和森田紀子的婚事而來後,她的心又一整個揪疼了起來。
是啊,是她選擇要跟秦牧宇在一起的,現在的她究竟憑什麼不甘心、不痛快,難受得像是快要死去一般?她憑什麼?
她突然覺得自己是個騙子,徹頭徹尾的騙子!
而現在既然已經知道自己愛的人是邵千陽,她又怎麼能跟秦牧宇結婚呢?因為怕傷害了學長,怕辜負了他的期待和毀掉自己曾經的夢想,所以構築了一個自欺欺人的理由?
不……
她完完全全不能這麼做……
可是,她又如何能這樣轉身投奔到邵千陽的懷裡。
駱以菲真的快瘋了!
她回抱住他,哭泣著,他像是瞭解她的痛她的苦她的千思百想,霸氣的吻漸漸化為一種溫柔的撫觸,像是要舔舐她的傷口,又像是怕弄壞了她,那般的珍惜與眷戀。
「到我身邊來吧,以菲。」
他在她的唇邊低喃著,低沉的嗓音還帶著一股壓抑。
「我不想放你走了……因為離開我,你只會哭,像個笨蛋似的……我以為你會快樂幸福,結果你都在幹什麼?」
聞言,駱以菲哭得更傷心了。
「你很壞 你這個大壞蛋……」她的聲音破破碎碎地,但聽得很清楚是在罵他。
如果他早一點開口這麼說,她或許早就飛奔進他懷裡,不會再三心二意了,可是他現在才這麼說,在一切被她弄得亂七八糟以後的現在,要她怎麼辦?活到二十七歲,她從來不覺得有哪個時候像現在這麼愚蠢過,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這男人所賜。
邵千陽輕輕歎息,一一吻去她頰上眼角的淚珠,任她的雙手不住地撾打著他胸口。
「對,我很壞。」他說。「壞在太低估你在我心目中的份量,壞在以為你比較愛秦牧宇,壞在知道自己無法擁有你比較多的愛,所以裝作很大方的成全你……見鬼的我其實是害怕努力爭取你之後,結果卻是被你拒絕,只好先放手了……」
他不打算告訴她,他是因為趕著去教堂搶回她所以不小心出了小車禍,如果她知道了,會更自責的,他一點都不願意見到她如此。
事實上,如果他可以醒悟得再更早一些,或許,也不會讓她如此痛苦。
「我是個膽小鬼……怕你愛秦牧宇永遠比愛我還要多……如果你真的愛秦牧宇比較多,不就兩全其美了?結果你在幹什麼?我的成人之美反而讓你痛讓你哭讓你難受,既然如此,就到我身邊來吧,但你必須有以後只愛我一人的覺悟,因為我不只是膽小鬼,還是個小氣鬼……」
駱以菲痛哭失聲,整個人軟倒在邵千陽懷中,徹頭徹尾成了個淚人兒。
接到邵千陽找到駱以菲的電話告知,DW飯店門口就站了幾個人在等待,終於,總裁的座車駛近,眾人皆不禁引領期盼著。
秦牧宇看見駱以菲從邵千陽的車裡走下來,邵千陽扶著她,她濕透的身子還披著邵千陽的外套,整個人偎在邵千陽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