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讓她好過的,她清楚,但這感覺真他媽的爽。
下一秒,那王八蛋用力的將她壓入冰水中,她迅速閉上了嘴,但仍因此喝到一口冰透的水。
這一次,他沒有讓她起來。
她怎麼會讓自己陷入這種狀況呢?
她在冰冷的水中想著。
她不應該相信那男人的……真的不該……
他欺騙了她,就像每一個人說的那樣,但當她再次陷入昏迷時,她只記得他的懇求,記得他那雙黑得發亮的眼。
相信我。
他說。
而他的吻讓她心跳加快,無法思考,她幾乎能聞到他的味道,感覺到他的唇舌,但現實中,只有冰冷的水包圍著她,麻痺著她。
相信我……
她的意識開始渙散,體內的氧氣耗到了盡頭。
冰冷的水不知何時灌入了嘴裡,被她吸進了缺氧的胸肺中,那好痛,真的好痛,像被火燒一樣的痛,就如那變態王八蛋說的一般,可她已經不太能思考了。
她不應該信任他的,但她向來就很頑固……
第1章(1)
那,是一個老舊的旅館。
旅館房間的地毯像是經年不換,空氣裡無論何時來都飄散著霉味與消毒劑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寂靜的黑夜中,男人在一隻表面早已因長年使用充滿刮痕的玻璃酒杯中,倒入了酒紅色的液體。
坐在又硬又小的單人沙發上,他看著窗外的城市夜景,那著名的鐵塔早已不知在何時熄滅了燈火,只有隱約的身形在黑夜中靜靜杵立。
大提琴深沉哀傷的樂聲從收音機中流瀉而出,他應該要躺回床上去,但剛結束的那件案子,讓腎上腺素還像餘震般在他體內迴響,他清楚他還無法睡著,而他已經厭倦了瞪著天花板,小小輕啜了一口酒,他讓那葡萄釀的液體安慰自己。
他閉上眼,聆聽那優美的樂聲。
柴可夫斯基的夜曲,作品十九第四首。
他讓自己沉入那樂曲中,等待腎上腺素退去,等待那熟悉的疼痛一點一滴的爬滿佔據全身。
恍惚中,他感覺自己像是秋風中飄蕩的落葉,被那蕭瑟的冷風和音樂拋到了半空,旋轉、飄落,又被迫飛舞著……乾枯……碎裂……
半夢半醒間,他似乎睡著了一會兒,又好像沒有。
不知過了多久,某種輕微的震顫響了起來,是手機,他讓它震了一陣子,直到它快掉落桌沿,才閉著眼,伸出手接住了它。
「傑克?」
「我是。」他說。
「為什麼那麼久才接電話?」
對方的質問,讓他濃眉微蹙,但他依然合著眼,冷淡的回道:「我在睡覺。」
「你聽起來不像在睡覺。」那男人咕噥著。
他裝沒聽到,只耐著性子問:「什麼事?」
「有件案子,在巴黎,老闆希望你能接手。」
聞言,他睜開了眼,看著窗外的夜色,遠處東方的天際線,已經微微的泛著淺淺的藍。
他應該要去休假,他的腎上腺素退了,全身都在酸痛,像被重量級拳王狠狠毆打過十個回合,但他不想再窩在這屋子裡,感覺自己像個乾枯的葉子,碎成了千萬片,他不喜歡那個感覺與念頭。
他聽見自己開了口。
「把資料傳給我。」他說,然後按掉了通話鍵。
他喝掉了那杯冰塊旱已融化的酒,看著天色緩緩亮了起來,當太陽升起,所有的景物都從深藍轉為粉紅,再變為金黃。
緊緊相鄰的屋瓦,在街頭佇立的街燈,河道中緩緩流動的河水,跨過河道的石橋,與那高高聳立的鐵塔,逐一亮了起來。
日光,驅散了薄霧,將這城市一一添上了顏色。
這城市很美,像是永遠都不會改變。
可這只是錯覺,他知道。
他將那一滴不剩的玻璃杯放回桌上,打開手機,查看對方傳來的資料,然後套上灰色的風衣外套,離開了那間房,走入巴黎的清晨街頭。
自殺案。
這種案子通常不會引起大規模警方的注意,當然自殺者若是政商名流,那就另當別論了。
雖然案發至令已超過五個小時,但對方一個小時前才報案,案發現場外依然停放了不少警車,甚至還有些得到消息的記者等在外面。
這一天,風和日麗,街旁的行道樹,遮擋了些許陽光,徐徐而來的清風更是帶來一絲涼意。
他停好了租來的車,抓握著在路邊小店買來的咖啡,喝完了最後一口,並等到警方和主人確認了他的身份,才被放行走進那間豪宅。
這棟巴洛克風格的屋子裡,有著寬敞的玄關和巨大的穹頂,穹頂上頭還有著名家繪畫的天使和雲朵,他在門房的指示下,一路往前走,穿過懸掛著水晶吊燈的大廳,走上鋪著地毯的樓梯,經過擺放各式各樣藝術品的長廊。
長廊上有許多房間,有些房門半掩,有些房門則是打開的,一名少女哭倒在母親懷中,幾對還穿著睡衣的夫妻正在被員警盤問,兩三個僕人聚在角落,臉色蒼白。
他繞過那些人與警員,才來到那間主要的房間。
一走進去,他入眼就看見那整片的綠與藍,藍綠之間點綴著幾許的粉,他停下腳步,看著那幅巨大的睡蓮油畫佔據了整面的牆。
這幅畫雖然巨大,但很美,看似凌亂的筆畫,卻勾勒出清爽的風景,站在這裡,他幾乎能看見那水光蕩漾著,感覺到微風輕拂過湖面。
他拉回神智,只需要一眼,屋子裡誰在做主就能清楚明白。
屋主不在現場,屋子正中,一名較為高階的警探忙碌的指示分配著工作,幾名員警蹲在一架平台鋼琴旁邊,對那仰天朝上的屍首采證,屋內左側另外幾名員警則正在問案,他們將那些僕人與擠進來查看現場的來賓各自帶開,詢問案發經過。
他不再擋在門口,只晃進屋裡,來到警探身旁,一邊欣賞那幅美麗的油畫、觀看現場情況,一邊豎起耳朵聽著員警與那位看起來像總管的男人問答,耐心的等待警探理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