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這個答案讓她渾身一顫,「你做了什麼?你到這裡來,是為什麼?偷東西?」
「是。」
她震懾的看著他,冷聲再問:「你殺了人?」
「沒有。」他啞聲告訴她:「我拿了保險箱裡的東西,但我沒有殺人。」
「保險箱上有你的指紋。」她惱怒的指出這點。
「有人陷害我。」他下顎緊繃的說:「我從進去到離開,都不曾遇到任何人,我不會犯下留下指紋這麼初級的錯誤。」
「你就把指紋留在我身上了。」她憤怒的指責他。
「那是因為我需要——」他脫口的話到一半,驀地又收住。
「需要什麼?」她瞪著他問。
他深吸了口氣,望著她啞聲坦承:「我需要觸碰你。」
這句話,狠狠的擊中了她的心,她沒有想到會聽到他這麼說。
可惡!該死!她好想揍他!
她臉上憤怒又痛苦的表情,讓他心痛不已,不禁往前一步,離開了那黑暗的陰影,抬手輕觸她的臉,但她反射性的退了一步。
「你到紐約是為什麼?為了大都會博物館裡那幅莫內的畫?對不對?」
她離開紐約的那一天晚上,那幅畫就被偷了,她沒有聯想起來,但當他的身份揭曉,所有的一切都因此浮現。
他僵住,收緊舉在半空的手。
她瞪著他,難以呼吸的問:「那天晚上,你出去做什麼?去踩點?」
罪惡感在他黑眸中閃現。
屠歡驚愕的看著他,不自覺的撫著心口,霍然領悟:「你不是特別來找我的,我只是順便。」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愚蠢成這樣,她自嘲的笑著,無法置信的說:「天啊,我只是順便……我是個白癡,真正的白癡!」
她譏諷的笑語和悲憤的神情如針般戳刺著他的心,見她氣憤的伸出手,握住了門把,他忙伸手抓住了她。
「不是這樣的,喬依——」他解釋著。
可在那一秒,所有被欺騙的傷心、憤怒與痛苦全都在她心中爆發了出來,她想也沒想就揍了他一拳,同時抽出大腿上的刀,回身劃過了他的手臂,逼得他鬆手後退,然後一刀砍向他的臉。
他側過臉只以分毫之差閃過那一刀,擋掉了另一把黑刃,然後抓住了彎刀的刀背,幾乎在同時抓住她握住黑匕首又揮過來的手腕,跟著反身霍然以手臂將她壓制在牆上。
「該死的!你不是順便!那個工作才是順便!你不是!」他痛苦的看著她,額冒青筋的粗聲說:「那七天,和你在一起的那七天是我這輩子擁有過最美好的日子,我從來沒有……我不曾這麼想要一個人……不曾如此渴望和誰在一起……」
窗外的街燈灑落在他稜角分明的臉龐,她的刀在他臉上劃出了一道輕淺的刀痕,鮮紅的血迅速滲了出來,她能清楚看見他痛楚滿溢的黑眸,看見他苦澀的表情。
「你不是……我沒有殺那個人……」他心痛的看著她,嗄聲強調:「我沒殺人,我不是殺人兇手……」
看著眼前的男人,她只覺憤恨不已,恨自己竟然那麼想相信他,恨自己竟然還會心疼他。
忍著幾近奪眶的淚,她強迫自己冷著臉,瞪著他說:「這不是你說了算的,我需要證據。」
「你可以相信我。」他黑眸深深,瘖啞的出聲懇求:「相信我。」
她痛恨他讓她陷入如此的境地,痛恨他這樣要求自己,痛恨他這麼輕易的就能影響她。
所以她張開嘴,冷酷的告訴他。
「我不能。」
他氣一窒,渾身微微一顫,像被她戳了一刀。
凝望著她,他鬆開了手,幾乎是有些踉蹌的退了開來。
「你利用我。」她咬緊了牙關,死命忍住那幾乎要奪唇而出的哽咽,彎下腰拾起掉落的宴會包,才再一次的握住門把,冷硬的道:「我不會讓任何人這樣利用我,如果兇手不是你,我們的人會查出來,如果是你做的……」
她喉頭一哽,抬眼看著他,輕啟紅唇,一字一句的道:「我會親手將你送進牢裡。」
然後,她打開了門,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留他一個人在黑暗之中。
看著關上的厚門,男人伸手耙過黑髮,終於再壓不住脾氣,不禁握緊拳頭,重量的擊打在牆上。
那一拳,讓他指節破皮,震得他虎口發疼,卻依然無法舒緩心中的憤恨。
第9章(1)
她在古堡中找了另一間浴室,用最快的速度整理清洗自己。
鏡子裡的卡門,看起來萬分性感誘人,即便她已經重新盤過了長髮、洗過臉,甚至快速的沖了個澡,把一切和他有關的痕跡都抹去,她看上去還是一副剛剛和人做過愛的模樣,她也依然能夠聞到他的味道,仍因他佔據包圍她時的感覺而戰慄。
她對著鏡子重新補上妝容,拿著口紅的手卻仍忍不住顫抖。
該死,她不敢相信竟然會把自己捲入這種狀況,她不敢相信她竟然會錯看他那麼多,她不敢相信他竟然會動手殺人。
他是——
她眉微擰,將抓著面紙的左手緊握成拳。
他一直是那麼那麼的溫柔,他會讓座給老弱婦孺,他和她一起走路時會讓她走在內側,他甚至會照顧路邊不認識的失智老婆婆,背著她一路走了好幾公里回家,只因為她害怕坐車。
但那老婆婆是皮諾的媽,而皮諾基本上算是他的朋友,天知道皮諾會對她說那些話,是不是和他串通好的。
她惱火的把畫歪的口紅擦掉,扶著洗手台,閉著眼深吸了兩口氣,然後才再次張開眼睛,鎮定的再畫一次。
這一次她的手沒再抖得那麼厲害,雖然畫得還不是那麼完美,但至少比較可以看了。
她收起口紅,拉好身上的舞衣,對著鏡子再次深呼吸。
他痛苦的面容浮現腦海。
我不是殺人兇手——
她一顫,握緊雙拳。
他承認他是小偷,那個幽靈,他為什麼不承認他殺了人?
狗屎,當然是因為罪行輕重不同。
可他在乎什麼?她的想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