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青雲揚了揚眉,把臉轉向一邊去。
「還有身體,你整個人也轉過去。」她要求道。
墨青雲只好再慢條斯理的將身子轉了個方向,背對她。
連水瑤還是不放心,狠狠的威脅他。「我警告你,不准偷看,要是敢偷看,我跟你沒完沒了。」
墨青雲很想笑,若他真想看,她是拿他沒辦法的,不過他是君子,男子漢大丈夫,不做偷窺女人更衣這種齷齪事。
「好,我不偷看,行了吧。」他語帶笑意的回答她。
她猶豫了一下,確定他沒有偷看的意思,才趕忙用最快的速度把濕衣裳卸下,換上乾爽的衣物。
總算舒服多了,她吁了口氣。
「好了沒?」他問。
回答他的,是一件丟來的衣物落在他的肩膀上,他揚著眉瞧,是一件男人的褲子,於是轉頭看她。
「穿上。」她命令,不准他繼續光著屁股面對她,說話時還把眼睛轉開,避免看到「不乾淨的東西」。
墨青雲唇角始終抿著笑,很合作的把褲子穿上,然後才對她道:「這樣總行了吧?」
他一點也不介意她的態度不馴,甚至是縱容的,其實先前就算她大膽無禮的把水潑在他身上,他也沒有真正生她的氣,表面的生氣只是做給下人們看的,畢竟在下人面前,他得維持嚴霸天的權威。
他雖然將她擄回房裡,卻壓根兒沒做出任何會傷害她的事,倒是她,激動地對他又踢又打,還拿東西丟他,幸好他皮粗肉厚,禁得起她的繡花拳及芙蓉腿,連他的肩膀上都還留有她的齒印呢。
事實上,他是絕對不會傷害她的,還處處讓著她,否則她哪有機會把這房裡的東西弄得這般凌亂。
因為已經打算讓她,所以她叫他轉身,他就轉身:叫他穿褲子,他就穿褲子。
瞧她還在喘氣,力氣應該用得差不多了,也比較冷靜下來了吧,他這才好整以暇的開口。「好了,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他知道她心中肯定有很多疑問,而他今夜進房,就是打算回答她的問題。
連水瑤驚疑不定的瞪著他好一會兒,才開口質問。「你和田廣廷是什麼關係?」
「仇人。」
料不到他回答得如此爽快,而且內容令人意外,讓她十分錯愕。
「仇人?」
「是。」
她怔怔的瞪著他,繼續質問。「你和他有什麼仇?」
墨青雲眼神一黯,緩緩回答。「滅族之仇。」
滅族?這可是血海深仇呀!
她呆了好半晌,覺得有必要搞清楚,就怕是自己聽錯了,很仔細的再問一遍。
「他是你的滅族仇人?」
「是。」
「你卻跟他稱兄道弟?」
「是。」
「還跟他把酒言歡?」
「是。」
她一連問了三次,他也很肯定的回答了三次,毫無猶豫,不拖泥帶水,讓她再度驚訝得瞠目結舌,但不一會兒便憤憤地拉下瞼。
「你唬誰啊!我才不信!一點也看不出來你們是仇人!」說是酒肉朋友還差不多,她認定了他在胡說八道,誰會跟自己的仇人飲酒作樂,還相談甚歡。
墨青雲早知她會有此反應,態度不慌不忙,神情不動如山的說道:「是仇人不一定要讓對方知道,心中有恨不一定要表現在臉上,君子報仇,三年不晚,等待時機,必須要有耐性。」
他目光如炬,直直的看入她的眼,一番話說得透澈凜然,也表明了他的意圖,她若是聰明人,就該明白這話的道理。
連水瑤很意外會聽到這番剖白,她是生氣沒錯,但並不糊塗,從他的話中得知了他臥薪嘗膽的意圖,同樣視田廣廷為仇人,同樣有著血海深仇,但他選擇保存實力、韜光養晦,令她心中訝異不已。
這男人,是有計劃的。
「我說完了,換你了。」他突煞轉了個話題,將矛頭指向她。
她愣住。「我?」
他的眼神突地轉為銳利,沈聲質問。「你可知道今日你如此衝動,差點就白白犧牲了。」
被那犀利的目光一瞪,讓她沒來由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威嚴的表情和語氣,擺明了指責她的不明智、做錯了事,等著她懺悔。
她的傲骨讓自己拒絕低頭,忿忿不平的反駁。「那又如何?告訴你,田廣廷也是我的仇人,我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要不是你出手阻止,我早就殺了那奸臣。」
「你不能殺他。」
「為什麼?」
她不服氣的反問他,只准自己報仇,卻不准她去殺田廣廷,這是什麼道理?她倒要聽聽他的理由。
墨青雲站起身,緩緩走向她,每走一步,便說一句。「殺他,只是一命抵一命,被他陷害的人命可有好幾百條,人死不能復生,真正能讓死者安息的,是替他們洗刷冤屈,討回公道,如此一來,才能告慰死者們在天之靈,你說是嗎?」說到最後一句,他的人已經來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盯住她。
「這……」她一時語塞,自從家破人亡後,她一心只想報仇,並未深想到這一層,他這一席話說得頭頭是道,讓她無從反駁,不自覺咬著唇瓣,低著頭,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來反駁他。
見她說不出話來,他就當她是聽進去了,語氣也放柔了些。「把田廣廷交給我,你的仇我會一起報,你不可以再擅自行動,明白嗎?」
她抬眼瞪他。「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因為我不希望你有任何閃失,水瑤。」當他溫柔的叫出她的真名時,諉她渾身一震,驚訝得再度抬眼。
他……他叫她什麼?水瑤?他怎麼會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第7章(2)
從她震驚的表情,墨青雲便明白自己的判斷沒錯,她就是連水瑤本人。
「戶部侍郎連碩望大人是你爹,你是連大人的千金,這些我都曉得了。」他一字一字清楚的告訴她,他不但知道她是誰,還把她的身家背景,以及她爹爹當什麼官,都查得清清楚楚。
原來他早知自己的身份了,還知道得這麼清楚,既然如此,她也沒什麼好隱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