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救護車會送她去醫院,又要去醫院了,她討慶醫院,討厭住院,討厭……
會不會醒來後又什麼都想不起來了?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會不會……忘記殷岳?
「清醒,清醒。」她睜開眼睛,虛弱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她看不清他的五官,眼前一片黑暗,但仍堅持睜開雙眼,保持理智。
她不想忘記,不想……因為這個見鬼的車禍,忘記那個很重要的人。
因為多年前那一場車禍,她忘記了所有人,包括她的父母,他們來到她面前時,看見她陌生迷糊的表情,臉上神情有多麼哀傷……她至今仍記得。
很多年前的回憶倏地浮現腦海,蔣立亭想到殷岳。如果她醒來,不記得他了,他會有什麼表情?
他會不會很傷心?
不行,她不能暈過去,不能……
「小姐,你撐一下,救護車馬上到。」
耳邊有個聲音告訴她要清醒、撐住,她也知道。
但是眼皮好重,頭好痛也好暈,她看不見了。
閉上眼睛,蔣立亭最終還是支撐不了,暈了過去。
第9章(1)
黑暗中有一個漩渦就要將蔣立亭吞噬,她拚命的掙扎著,努力在黑暗中保持清醒,她不敢回頭,不敢去看那個張大口準備吞掉她的可怕巨獸。
她拚命的游呀游,欲游出這個黑暗的空間,直覺告訴她不可以放棄,不可以被吸進去,一旦她隋進去了,就會失去很重要的東西。
不可以再忘記了,在她還是少女的時候曾發生嚴重的車禍讓她失憶了,好不容易才想起來,有了新的生活,現在又發生車禍,難道她又要被迫遺忘了嗎?
要忘記家人,忘記朋友,忘記……殷岳?
怎麼可以忘記殷岳,忘記他的霸道,忘記他的疼借,忘記他的溫柔……那麼重要的人,她怎麼可以忘記呢?
她怎麼可以看見殷岳,卻不認得他是誰?
這太殘忍了,不可以!她絕對不能再失憶了!
於是她拚命的游,也拚了命的回想和殷岳相處的點點滴滴欲加深記憶。
想他們的重逢,想他對她的特別,想著遇到那群飄車族少年時她害怕不已,而他站在她身前保護她。
突然之間,一個片段閃進腦海裡,畫面中,她的視線與桌子一樣高,身高不及桌子的她,在涼爽的日式房子裡迷了路。
她邁開步伐走呀走的,也不心急,就只是一直走,在長廊上拐來拐去也不在意。
最後,她來到一個房間,房內比她高一點的桌子上有個盤子,盤子裡擺著一個銅鑼燒,正發出誘人的甜暖香氣。
她邁開步伐撲到桌旁,踱起腳尖看著桌上的銅鑼燒,雙眼發亮,猛流口水。
一陣低低的笑聲傳了過來,她好奇的回頭,看見一名穿著深藍色劍道服,手中拿著竹劍,頭髮滴著汗,身高跟她哥哥差不多高的哥哥。
「那是我的點心。」男孩走了過來,當著她的面拿起了那個銅鑼燒,張口就要咬下,她隨著他的動作,心吊得老高。
那潔白的牙齒在咬下銅鑼燒的那一瞬間停下,他露出白牙笑看著她,放下手中的竹劍,一把將銅鑼燒掰成兩半,將紅豆餡料較多的那一半遞給了她。
她大喜,伸出胖胖短短的小手就要撲上去。「謝謝……」
「等一下。」男孩卻很壞心的在她碰到食物的前一刻收回手。「你吃了我的點心,長大後要當我的新娘喔。」
「好哇!」她盯著銅鑼燒,眼睛閃閃發亮,口水都要流下來了。見狀,男孩不禁失笑,把銅鑼燒遞給她,她一把搶下,滿足的吃了起來。
香甜的紅豆餡沾到了嘴角,男孩輕柔的為她擦拭。
「亭亭,來,打勾勾,以後要當我的新娘「」男孩笑著伸出小指,表示要打個契約。
她看著男孩修長的手指,眼中閃過不解。
「當我的新娘,以後會有吃不完的銅鑼燒。」他引誘她。
「好哇!」她笨笨蠢蠢的,有得吃就很開心,馬上伸出小指頭跟他約定。
「好什麼好!」兩人才剛約定好,一道怒氣沖沖的吼聲傳來。
那是一個五官清秀俊朗,有著斯文氣質的男孩,他一手拿著木劍,陰鶩的臉彰顯了他的怒氣。
「蔣立亭!你被半個銅鑼燒騙去當老婆,你是笨蛋嗎?!殷岳,你騙我妹很好玩嗎?我要跟你決鬥!」
說著,他高舉竹劍就要劈下,而那個叫殷岳的男孩大笑,抄起竹劍抵擋,順手將還沒吃的那半個銅鑼燒,給了一旁呆呆的她。
而她不知道自己就是造成兩個男孩打架的原因,開心的說:「我有一個銅鑼燒,不是半個!」
畫面倏地一轉——
她身高抽長,比桌子高多了,可她的視線還是只盯著眼前的桌子,小媳婦般的縮著身子,不敢伸手伸腳,怕接觸到身旁的男孩。
「幹麼?我身上長蟲嗎?坐好。」四肢修長、身材壯碩的男孩,有著在太陽底下曬出來的古銅色健康膚色,讓他的濃眉大眼添了股同齡男孩沒有的陽剛氣息。兩張合併的書桌中間只有一本高中地理課本,上頭娟秀的字跡是屬於女孩所有。
聞言,她不再敢閃,乖乖坐好,只是怯儒的瞥了一眼身旁的男孩,看見他額頭上有一道長長的傷口,不知道被什麼傷到了,她眉毛皺了起來,從包包摸出QQ繃,趁著台上老師沒有注意時塞給了他。
「拿去。」
「喲,關心我,發生了什麼事?下紅雨嗎?」男孩譏諷地道。
她眉頭皺得更緊,原本小手握著筆努力做筆記,可她的好心被男孩說成這樣,她忍不住了——
「杏子阿姨不會喜歡你這樣子。」
倏地,陷入回憶中的蔣立亭想起來了,那年,她上了國中,男孩升上高中,住在她家對面那個溫柔的鄰居媽媽,杏子阿姨,因為意外過世了。
從那時候起,那個溫柔剛毅的男孩就變了一個人,由原本名列前茅的優等生成為吊車尾的留級生,蹺課、打架什麼都來,她也從那時候開始懼怕陰睛不定的他,開始遠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