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先生,你小看王爺了,王爺怎麼可能如此天真,他只是在冒險,並且認為自己有機會贏皇上。」文俱翔淡淡說著,他始終認為壢熙的「失憶」是種偽裝,目的是為了松卸皇后和壅熙的心防。
壢熙心思轉轉繞繞。
文師父講得不對,他是真的過度天真,以為自己做事無人知曉,以為把雅雅保護得很好,沒想到,在這個沒有針孔攝影、沒有竊聽器,沒有一堆科學器材輔助的時代裡,皇帝的情報網比他所知道的還要密。
可……皇上是怎麼知道的?因為文師父嗎?他告訴皇太后,而後母子連心,於是皇帝知內情?
文俱翔發現壢熙眼底的質疑,嗤笑一聲,否認道:「不是我,陸茵雅之事,我從未告訴過皇太后。」
事實上,整個王府裡,大概只有謹言、公孫毅和自己曉得陸茵雅還活著,他甚至相信,皇上也沒把陸茵雅未死的消息,透露給皇太后。
「既然父皇知道,為什麼還要把陸茵芳嫁給我?」
鮑孫毅回答:「我認為,把陸家二小姐嫁給王爺,恰恰是皇上對王爺的厚愛,一來,王爺可以藉此得到陸相爺的助力,二來,陸茵芳是王妃的親妹妹,倘若將來王爺把王妃帶回府裡,兩姊妹必能親密相處,不教王妃的秘密外傳。況且姊妹雙雙傚法娥皇女英,不也是佳話一段?」
姊妹同侍一夫?娥皇、女英佳話一段?見鬼了!這叫亂倫、叫做變態,在現代是會鬧上社會版頭條的大笑話,他絕不做那種變態鬼。壢熙偏過臉,心底輕哼一聲。
文俱翔接道:「不管你多有自信,朝政不是單憑一個人之力可以做好的,你有能,還得有權,那個權來自……」
「來自百姓,百姓讓我為他們做事,我便全力以赴。」
他搶過文師父的話,雖然他比誰都明白,政治這種東西骯髒又黑暗,再好的政策都需要壞的人來配合才能完成,但他就是不甘心承認。
「所以,你自信有民間的好聲譽,便可以在朝堂上一帆風順?」
文師父幾句話,問堵了壢熙。
「你千萬別忘記,使是皇上再怎樣聖明,他都是皇帝,他的性格、他的尊嚴,都不容許你忤逆違抗,如果你當真做絕了,讓他沒有台階下,你在乎的人,他不會在乎。」
他不想恐嚇壢熙的,但眼前似乎除了用陸茵雅的性命來威脅壢熙之外,別無他法。
鮑孫毅見壢熙沒出口相抗,似乎將文師父的話給聽了進去,他跟著苦口婆心說:「王爺,君無戲言,如果您決意抗旨,那麼您失去的絕對比您所能想像的還多,王妃已為您走一趟鬼門關,難不成您還捨得她再為您冒險犯難?」
打蛇打七寸,他們的話就打在壢熙的七寸上。
壢熙聽明白了,為帝位,他得娶;為掌握權力,他得娶;為雅雅,他更得娶!就算再憎恨痛惡,他都無法改變這個皇權當道的世紀,皇帝要你往東,你就是不能往西。
他沒忘記,曾經,為了國家朝廷,皇帝想要犧牲掉龍壢熙,若非雅雅強出頭,壢熙早就失去入主東宮的資格,一個連兒子都可以犧牲的男人,怎會吝嗇犧牲一個過去式的媳婦?
他比誰都明白,他們的話不只是恐嚇。
可,要他娶他就娶嗎?哼……從來,不管前世或今生,他的人生只掌握在自己手裡。
「替我解穴,我要出去。」壢熙淡聲說道。
「去哪裡?皇宮嗎?」文俱翔淺淺一笑,替他解開穴道,察顏辨色,他明白方才一番話已讓壢熙清楚自己的冒險計劃根本不可行。
「文師父……」公孫毅想出口阻止,已經來不及。
「別擔心,公孫先生,壢熙是個明白人,他比誰都清楚,便是他有本事把陸茵雅藏到天涯海角,皇上也絕對有辦法把人給追回來、取其性命,為了保住茵雅,壢熙一定會奉旨迎親。」文俱翔說得萬分篤定。
壢熙望著文師父,他沒說錯這是個自己不熟悉的時代,這個時代以一種他不理解的規則在運行著,他來了,能改變的有限,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只能選擇妥協將就,但……會有辦法的、他會找到辦法……
重重歎息,他起身活動活動手腳,往門外走去。
「王爺……」公孫毅憂心忡忡追上前,拽住他的衣袖。
看著公孫毅一臉擔心,一個難纏的主子果真是屬下的大麻煩,壢熙拍拍他的肩膀。「放心,不進宮,我去溫室看看。」
鮑孫毅點頭舒口氣,王爺的話是不是代表,就算不情願,他也會遵旨迎娶佳茵芳?
壢熙心煩,坐在馬車裡,兩道濃眉在額間打結,眉梢的疤痕皺出扭曲猙獰。
兩天過去了,他在腦海裡不斷假設新局面,不斷想辦法突破現況,盡避他現在身處皇權時代,他也不會一味妥協,因為他的妥協,傷害的不僅僅是雅雅,連雅雅的妹妹也會受牽連。
推開簾子,他催促車伕幾聲,車伕微訝地偷覷壢熙一眼,今天……王爺看起來侷促不安,發生什麼事嗎?
揚起馬鞭.他抽了馬屁股幾下。
車子來到雅雅住的小屋,壢熙跳下車飛快敲門,才敲第一聲,端風就在門後頭出現,聽音辨人的功夫,他早已爐火純青。
壢熙進屋,屋裡靜悄悄地,多話的銀月不知道跑哪裡去,只有雅雅一個人站在牆邊,傻傻地望向窗外,她偏著頭,思緒不曉得飛到哪一度空間。
壢熙放輕腳步,把帶來的木匣子放在桌上,走到她身後,伸出手臂自她身後圈抱住她。
倏地,一股暖意包裹,雅雅回神,側過頭,他在她頰邊印上一個親吻。
「在想什麼?想得那麼認真。」他柔聲道。
有她在懷裡,壢熙滿足輕歎,真希望時時刻刻、分分秒秒不分離。
「想你。」她實話實說。
她已經想他一整天,也想謹言轉速的話,她說壢熙對著空氣,不明所以地久吼人叫:「有沒有聽過鶼鰈情深、鴛鴦不獨宿?有沒有聽過忠心不渝、此情鑒天地?住哪人要求女人為自己忠貞的時候,憑什麼男人從不要求自己對女人忠貞?這輩子,我只愛一個女人,她叫做陸茵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