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義發狂地猛揮手,「你懂什麼?你懂什麼?從小我就要讓他,憑什麼要讓?他又有什麼資格要我讓?情癡……哈哈哈哈!笑死人了!曜桀只是一個忘恩負義的混蛋!」
「放肆!」齊小將上前一步怒喝。
「放屁!」曜義對他吐了一口口水,然後又是自顧自地低笑,抬起眼眸,複雜地看著坐在馬上威風凜凜的君王,眼神卻出奇的空洞。
「他負了她……不珍惜她,卻又要娶她……憑什麼?」喃喃地低語,只有靠在他身邊的吳欣藍聽到了。
她驚愕的瞠大眼,她是指誰?敏太后?死去的蓉貴妃?還是文太妃?這三個女人都很符合他口中的負心。
一個想法竄過腦海!眾人都以為義王是貪戀皇權所以才起兵叛亂,莫非這一切的起源都在於先皇所負心的三個女人之一?
「眾逆聽著!放下兵器者,既往不咎!」齊小將起頭喊著口令,士兵中的傳令兵開始跟著喊。
聲音越來越響亮,漸漸地敵軍中的人也受到了影響。本來就是,現在的情況一看就知道不是死就是降,如今看來,他們也失了先機,更別說唯一的入口被堵住了,連逃都沒辦法逃!
曜義也發現了眾人異樣的神情,吃吃一笑,伸手抓住吳欣藍,把她往身邊一拖。
「想要我死,可以,但我也要拖一個陪葬!」說著,另一手舉高長劍揮向吳欣藍纖細的脖子——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間,曜玄靖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能眼睜睜看著長劍揮向吳欣藍,然後鮮血飛濺。
「欣藍——」
山谷間,曜玄靖悲慼的痛呼聲響起,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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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裡,金黃的龍床上,頎長的人影倏地彈坐起來,額際間佈滿冷汗,薄唇微張,拚命地喘著氣。
一股暗香襲來,一隻纖細的手輕輕搭上他的胳膊,甜膩的嗓音在黑暗中響起——
「谷風,怎麼了?」
乾清宮內職夜的宮女聽見寢宮內傳出聲響,訓練有素的立即將宮燈點亮,讓寢內不再是一片黑暗。
原本依在曜玄靖身邊熟睡的吳欣藍慢吞吞地起身,她的肚子鼓鼓的,懷著八個月身孕的身子,做什麼都有些笨重。
「這是做什麼?還不快點躺下休息。」曜玄靖心疼地趕忙攙扶著她的腰身。
摸摸肚子,她很是享受丈夫的關懷,軟軟地依在他的肩膀上,揮手讓一旁伺候的宮女退出去。「我沒事,孩子又不鬧騰,倒是你,怎麼又夢魘了?」
曜玄靖玄色的眼珠子瑟縮了下,一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肚子,忍不住又回想起半年前那些事。
當初曜義鐵了心要拖著吳欣藍一起死的時候,幸好曜玄凰及時冒了出來,那棵巨樹後面正是光溜溜的山壁,他們三兄弟本來就講好了,他跟曜玄翰一起從正面攻入,而曜玄凰則領著人繞路到山谷的另一邊,從光滑的山壁爬上去。
幸好他及時趕到,帶著一群人從曜義身後冒出來,那些叛軍全副心神都放在面前的曜玄靖身上,怎麼可能察覺到背後山壁會有人爬上來,所以在曜義舉劍的時候,曜玄凰抽出隨身的長劍射出去,射中了曜義的手臂,鮮血噴灑一地,染得吳欣藍身上也都是血。
曜玄凰領著人從後面突擊,趁著敵軍都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衝上去將皇后搶救回來,曜玄靖當機立斷,手一揮,讓大軍跟著衝上去。
救到皇后之後,曜玄凰也不戀戰,領著皇后又從山壁滑下去,一切都以她為重!後面自然就是一連串誅殺叛黨的事了。
等到戰事完畢,曜玄靖緊緊抱著失而復得的妻子,激動不已,吳欣藍緊繃的神經在偎進他懷中之後就完全鬆懈了,眼一閉,昏了過去。
幸好隨著大軍而來的還有太醫,太醫診脈後,說出皇后已經有兩個多月的身孕,這讓曜玄靖知道後一陣害怕,由於吳欣藍動了胎氣,所以一行人只好留在天璿城養胎,直到滿四個月胎穩之後,才起程回到皇都。
至此,一切都已經落幕了,義王自然是在山谷戰亂中就被誅殺了,其他的人也全不成氣候,只是陳氏一族被連根拔起後,造成辰曦全國不小的震盪,若不是有新皇培植出的新一代文臣支撐著,辰曦的內政早就亂了。
吳欣藍抬眸看著他英俊的臉龐,心疼地撫過他泛紅的眼眶,心裡暗自歎氣。他這夢魘的情況,是自從她被救回來之後才有的,她知道他是被嚇壞了,尤其在知道她遇到了什麼事情之後,他更是自責不已,要不是他粗心大意,也不會讓陳欣雅找到空子把她給綁走。
說到陳欣雅,她也沒有什麼好下場,在山谷裡打起仗時,她在混亂之中逃了,只不過逃不對方向,失足落崖,從山壁那一邊摔了下去,當場斃命。
「藍兒,朕真是對不住你……」曜玄靖心中滿是愧疚。欣藍這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胎時受難的關係,她現在身子變得很虛弱,尤其前一陣子妊娠的反應嚴重,甚至差點流產,這些都是他大意所造成的。
「不是你的問題,你別老是這樣。」她真的不希望他把這事掛在心上,但又不知道到底要怎樣勸解他。她曾私底下問過太醫,太醫說這是心病,時間久了,皇上心裡定了,慢慢的自然就會好。
「嗯。」曜玄靖靠著她,嗅著她發間淡淡的香味,有些亂了的心跳,慢慢地又落回原本的地方。
其實他每次夢魘,都是夢見玄凰來不及救她,而她身首異處的模樣,那一幕太過真實,讓他就連在夢裡也可以感受到痛徹心扉的苦,每每在夢中驚醒,都要看一看她是不是真的還在身邊。
兩夫妻緊緊相偎著,吳欣藍一隻手輕拍著曜玄靖環在她腰上的手臂,一下又一下,慢慢的曜玄靖又有了睡意,就這麼抱著她,半躺半坐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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