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玄淵可以萬般寵愛原嘉寧,不學他的皇帝父親四處留情,但是玄淵絕對不可以因為寵愛原嘉寧,而讓原嘉寧干預朝政,更不能因為原嘉寧而失去了自己的立場和原則。
玄昱意味深長地看著自己選出來的太子,淡淡地說:「希望你牢牢記住今天你說過的話。」
玄昱的孩子不少,但多是女兒,現在膝下只有四名皇子,長子玄淵和次子玄潛寄養在皇后名下,卻都非皇后親生。玄淵是私生子,出身不名譽;玄潛更是玄昱與他的皇妹偷情所生的亂倫孽子,自幼體弱多病。而三皇子玄浩毛毛躁躁不成器,四皇子還是個小毛娃,性格也非玄昱所喜。
玄昱自負一代強勢帝皇,可惜龍生四子,個個沒有龍樣子,真是他平生所大恨。
四個皇子裡面唯有玄淵還算沉穩大氣,機敏幹練,身體也健健康康,所以玄昱也只能無視他的出身,挑了他做太子,在他的心裡這還真是有點勉為其難。
「是,兒臣謹記在心。」玄淵鄭重允諾。
皇帝親自為太子選了原府嫡長孫女原嘉寧做太子妃,天下大賀。
繁瑣的訂親、迎親諸事都由禮部和東宮專員負責,一切有條不紊而極有效率地進行著。
陽春三月,太子與太子妃大婚。
夜深沉,東宮後殿的洞房之內,宛如兒臂粗細的龍鳳花燭正燒得明亮。
原嘉寧已經沐浴完畢,只穿了貼身中衣有些心神不寧地坐在床邊。
在輕紗幔帳外,有隨時等著伺候的宮女,而太子正在殿後的卿寧閣裡沐浴。
這一切都讓她有點不安。
對於原嘉寧來說,自從答應嫁給玄淵,她的日子就宛如在夢中,議親、訂親、迎親如走馬觀燈,皇家送來琳琅滿間的昂貴聘禮,原府也只好傾盡所能為她準備嫁妝,宮內又專門派了教養嬤嬤調教她的禮儀姿態,特地聘請了天下第一的繡娘為她日夜趕工縫製嫁衣,這一切的一切,都只為了今日的大婚。
太子與太子妃的大婚自然格外隆重,依照禮儀,太子雖然不能到原府親迎,但是皇家的迎親儀仗隊是由各種官員主導,高頭大馬,披紅掛綵,旌旗漫天,光是捧著各色物品的太監和宮女就足足排了半條官道長街。
作為景國天下一統之後的皇室第一件大喜事,皇帝玄昱顯然樂於極力渲染這樁婚事,以此來彰顯國力強盛,天下昇平。
太子與太子妃的大婚之隆重奢華和熱鬧非凡,在許多年後依然被金陵的人們津津樂道著。
而這些外界的喧嘩卻並非原嘉寧所關心的,現在的她累得只想倒頭就睡。
她今天也折騰得夠了,鳳冠沉重得幾乎要壓斷她的脖子,她都懷疑皇上是不是把皇室內庫裡所有值錢的金銀珠玉都堆在了上面。
她太累了,真的很想休息,可是她的心卻忐忑不安,她知道她的洞房花燭夜被無數人關注著,她和太子不能出一點差錯。
她的目光在室內掃了一遍,不由暗歎皇家果然氣派非凡。
這室內乍一看也僅僅是比一般貴族之家寬敞一些,梁架簡潔,佈置大氣,仔細看才會發現梁仿、斗拱都是昂貴罕見的金絲楠木;地面上以方磚鋪地,磚面卻是經過特殊加工處理,宛如金色,而床前地面上更是鋪了龍鳳呈祥的大紅細絨羊毛地毯;室內頂棚上是龍鳳和璽彩畫,這是民間絕對不允許使用的彩畫,否則就是踴距。
皇室的富貴華麗尊貴無匹,果然世間罕見,難怪有許多女子都夢想著飛上枝頭做鳳凰呢,就算要與許多許多的女子分享同一個男人,只為了這樣表面的浮華,也有許多女子心甘情願吧?
現在或許就正有許多女子羨慕嫉妒著她呢?可又有誰知道她真正在乎的只有原琅這個人,而真正擔憂的正是他如今的身份呢?
原嘉寧正在東想西想,外面傳來輕輕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她握緊了小手,慢慢抬起了頭。
玄淵已經走到了她的跟前,與她四目相對,他的目光幽深卻又灼灼,讓她略帶驚慌地閃避開了視線。
玄淵在她身邊坐下,他只穿了件輕薄的長袍,頭髮還帶著微微的濕氣。
當他靠近她時,原嘉寧本來還有些緊張,但是一陣熟悉的淡雅香氣盈入她的鼻尖,讓她不自覺地為之神清氣爽,她抬頭看著他,詫異地瞪大了眼睛,「這香氣是?」
玄淵撩起衣袖,他的左手腕上戴著一隻奇楠沉香手串。
「這些年我一直戴著,習慣了這個香味。」
世族喜好各種香料,平時屋裡點著熏香,沐浴有香精,衣服也有熏衣香,上流貴族無論男女,平時如果不能香氣繚繞,行走時不能讓人感覺香風迎面的話,就不好意思出門。
但是原琅自幼就不愛那些香氣,沐浴不愛香精,房間不愛點熏香,衣服也不愛被熏衣,這不免被其他貴族家小孩笑話,也有人懷疑是原府苛待庶子。
所以,原琅七歲生日時,原嘉寧將自己最珍愛的奇楠沉香手串送給他當生日禮物,奇楠是沉香中的極品,香味淡雅,沁人肺腑。
原琅接受了原嘉寧的禮物,從那時起他的左手腕就多了只手串,身上也多了一絲清雅香氣,從前取笑他的小孩子們反而羨慕起他了。
「小時候戴著正好,如今已不合適了吧?」原嘉寧好奇地抱著他的手腕細看,這才發現奇楠還是那些奇楠,不過新換過了絲線,中間又分別增加了一些花生米大小的小奇楠珠子串聯,所以手串大了許多,適合成年人佩戴了。
原嘉寧歎口氣,說:「既然小了,捨棄了再換新的就是,何必這麼麻煩折騰呢?」
玄淵用衣袖遮掩住手串,不讓她再挑剔,「我就愛這一個。」
原嘉寧在心底哼了一聲,可抬頭看到玄淵幽深明亮的眼睛,她的心突地一跳,忽然覺得他剛才那話似乎大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