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君聽到這裡,驚得抬起頭瞪著他,「是皇帝要殺你?」
他沒有立刻回琴,繼續和張宗瑞道:「兵部尚書許成義是現在最大的麻煩,把他弄下去,兵部就是一盤散沙。二哥雖然對他有諸多不滿,無奈朝中無人可以頂替他的位置,所以只能勉強用人。我正在努力搜羅他的罪證,希望能有機會把他扳倒。」
「許大人……」張宗瑞聽到許成義的名字,歎了口氣,「說起來許大人是在下的恩師,當年武舉多虧有許大人一手提拔,才有今日的我。」
「但他對你也並非全有恩吧?」朱成淵冷冷一笑,「我也聽說當年花墨言蒙冤入獄,夫妻被斬,全家獲罪,是許成義在背後一手操縱。但是最終那陷害忠良的罪名,卻都讓你一人背了。」
說到這裡,他明顯感覺到紫君的身子繃得僵硬,他順勢抓住她的手,發覺她的手指摸得很緊,但掌心卻如玉石一股冰涼。
張宗瑞歎氣,「花大人那件冤案我也有錯,不該將道聽途說的一些事情告訴許大人。他兩人政見不合,早結了樑子,許大人豈肯放過這個機會?朝廷之事,其實無非如此。黨同伐異,誰能容得下誰?」
朱成淵一笑,「既然如此,我例也要提醒你一句,宗瑞兄有沒有考慮過待我四哥得成大業之後效仿范蠡,及對抽身呢?你也算得上是立朝功臣,可是歷來這開國立朝的功臣沒有幾個有好下場的。」
他一愣,然後尷尬地說:「王爺還是那麼喜歡開玩笑。四殿下對在下有重恩,且不說四殿下不是那兔死狗烹之人,就算是,在下早已將此身都交付到四殿下的手中,如今我只是個板國的逆臣斌子,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了。」
「說的真是驚天動地、感人肺腑。我四哥能有你這樣的忠心臣子,豈能大業不成?」朱成淵從袖中拿出一封信,揚手丟了過去,「自從蘇全那個太監逃出皇宮,要想從陛下身邊得到一點有用的情報也成了難事。這小子現在怎麼樣了?」
張宗瑞接過信道:「四殿下給了他一筆安家費,他回鄉下老家去了。他的命雖然保住,但我聽說卻有個青樓女子無辜遭受牽連被逼自殺?」
朱成淵抿了抿唇,「要怪我不夠謹慎。因為有幾次蘇全遞送情報時,我不便見他,就委派他去了寒煙樓見花鈴。我本以為寒煙樓是最安全的地方,但那裡達官貴人不少,有人認得蘇全。他在陛下身邊一旦暴露,花鈴就是第一個嫌犯。我得知花鈴被抓再想去救她對,已經晚了……」
他神情鄭重地認為,「都說妹子無情,戲子無義。可我聽說那叫花鈴的女子是自殺死的,想必她是不願意將王爺牽扯進去。她以自己之死保全王爺的安危,王爺能有這樣的紅顏知己,此生也算是無憾了。」
側身看著紫君,朱成淵唇角含笑,眼中卻沒有笑意。「你聽聽,一個女人為我而死競然讓他說成了我的榮耀。可她之死我卻成了間接殺手,我不怕背人命,也並非沒有親手殺過人,但這條人命和這份情,我不願欠她。誰給她這樣的膽子,竟讓她逼得我欠下這份還不清的債?」
她嘴唇款張了下,「這是她心甘情願的,她寧願死得乾乾淨淨,也不願最終落個受辱逼供、含冤而死的下場。也許她也怕,怕自己耐不住酷刑折磨供出了你,她會更加生不如死,索性……一了百了。」
「哦?是嗎?可」借你不是她,她也未必是這麼想的。」他似是鄙夷她的想法如此單純癡情,又對張宗瑞說:「近日你也不必再找我了,以免暴露我和四哥之事。若有急事,還是老方法,到城西的那家溫家酒館掛條紅色的酒幌,我自會知道。」
「是,請王爺保重。」他上馬而去。
朱成淵放開一直緊攬著她的手臂,淡淡的問:「我親愛的小堂妹,有什麼要質問我的嗎?」
她望著他,眼中說不出的複雜情緒似是傷心,又似惆悵。「你……你既然知道陛下要殺你,為何還要在陛下身邊做事?伴君如伴虎,倘若他哪天翻臉,殺你易如反掌。」
他挑了挑眉,「怎麼?你第一要問的競然是這件事?我以為你會問我為什麼要與四哥勾結,出賣二哥?」
「你就真的不怕死嗎?」她忽然動情地問:「你難道不知道死有多可怕?你現在身為王爺千歲,錦衣玉食,醇酒美女,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你有好好的迫遙日子不過,為什麼一定要睦這皇位之爭的渾水?」
「倘若你現在退出朝堂,在王府內安心靜修,皇帝會放過你,日後就算是四殿下得了天下,也不會與你為難。你依然還是個逍遙王爺……」
第9章(2)
朱成淵本已轉身回房,聽見她這番話,不由得回頭冷笑一聲,「逍遙王爺?自從花鈴死了,我就再也不知逍遙二字的滋味。她去陰間做鬼,她樂得逍遙,我在人間對她日思夜想,悔不當初,要我如何逍遙?」
「我巴不得陛下殺了我,讓我也去陰間看看,到底那裡是怎樣的日子,讓她可以義無反顧地丟下一切,甘願赴死?這女人曾當面向我示愛,真正愛我的女人會樂見我這樣痛苦地活著嗎?」
她不知怎地,被他這番反問競然問得眼眶濕潤,酸脹得不敢眨眼,「王爺……她若非真心愛您,就不會甘願赴死……」
「她若真心愛我,就不會去死。」他握著她的肩膝,灼灼逼人的目光直望進她的心裡,「若換作是你,你會選擇死路嗎?」
「我、我會……」她顫聲說著,微微點頭,淚珠在她點頭的一刻跌出了眼眶,「倘若可以……為心愛之人去死,我會含笑赴死。」
朱成淵咬牙質問「哪怕留下他獨自受苦,哪怕讓他恨你一生一世?」
她慘笑著依舊點頭,「哪怕如此,我心依然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