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竟然沒有掉下來都讓她覺得意外。香娜邊爬到乘客座那邊邊叫:「我說的話你聽見沒有?」
「你吵得死人都聽見了。」他嘲諷道,自己跟著滑進方向盤後。
她一張口但沒有聲音發出來,臉上出現受辱的神情,
「我們得加強一下你的語言技巧!」她終於不爽地道。
「以前沒有女人抱怨過。」
他竟然還有心情說這樣,香娜看老天一眼。
他俯身從方向盤底下扯出幾條線。
「別說它發不動,油箱的油可能早就漏光——」
噗嚕!轟隆隆隆——車子發動了。
車子的主人目瞪口呆。
「正如我所說,」艾立爾斯穩穩地操縱方向盤,將車子從四周的雜物間撞松一點空間,然後一個漂亮的迴旋衝向巷子口。「我平時並不是閒閒坐在家沒事做!」
一個黑影突然衝出來,擋住他們的車子。
「嘿!」
「山姆!」香娜大叫。
山姆臉色發白。剛才突然想起忘了拿一片遊戲片,走到家附近就發現不對,突然間附近的行人都消失了,卻有好幾輛不明汽車停在附近。
住在這一區很久的山姆明白,這通常是街頭幫派火並的前兆。心急如焚的他繞了一大圈,從另一頭想順著防火牆爬回家裡警告香娜,突然間就聽到家裡傳出打鬥的聲音,然後香娜的那輛老爺車衝出來。
「進來!」艾立爾斯把門鎖彈開。
轟!樓上的黑衣人衝了出來。山姆抬眼對上一根槍管,下意識的,他手一抬,咻咻兩聲,持槍的人應聲墜落。
香娜看到他手中握著艾立爾斯送他的那支「筆」。
一舉得手,山姆反而愣住了。
「山姆,快上車。」香娜卻是冷靜下來,對弟弟喊。
山姆迅速回過神,打開後座跳了進來。
破爛的老爺車以驚人的速度疾駛而去。
一切猶如做夢一樣。
而且是一場惡夢。
香娜呆呆坐在客廳裡,腦子還無法消化過去幾個小時發生的事。再度回到這間她曾打掃過的豪宅,沒想到是在這樣驚心動魄的情況下。
「香娜?」山姆在旁邊輕碰了碰她的手臂。
她回過神看著弟弟。「你洗澡洗好了?」
「洗好了,你要不要去泡一泡?泡過澡會舒服一點。」
山姆輕觸她頰上的一小片淤青。
香娜微微一痛,應該是被某個粗魯人推來撞去一整天弄的。
「辛先生呢?」
從艾立爾斯變成辛先生,山姆感覺到她語氣的慎重。
「他還在書房裡,沒有出來。香娜,你沒有其他地方受傷吧?」
香娜看著弟弟柔軟的眼神,他彷彿在一天之內長大很多。
「艾立爾斯送你的東西,給我看看。」她伸出手。
山姆緩緩從長褲口袋掏出來,交給她。
香娜反覆看了幾眼。誰能想到,外表如此無害的東西竟然具有那麼竟然的殺傷力。
——你教我練習的那招。
——我現在可是同學之中的神槍手。
她忽然明白山姆在學校打架的那天,艾立爾斯跟他說了什麼。
完全是那男人的風格。他不相信隱忍,他只相信還擊。被人打了,打回去就是了!
那他為什麼沒有「打回去」,卻是在她家窩藏這麼久,讓別人打過來?
那些人大白天就敢出門殺人,如此的有恃無恐,她無法想像背後是多麼龐大的勢力在支撐。
如果他現在能回來,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回來?
種種疑團在心中攢動,卻沒有任何答案。
如果只是她一個人也就罷了,但是還有山姆,她不能拿山姆的生命開玩笑。
「你先去睡吧。」
她把筆還給山姆,起身往書房走去。
第5章(2)
叩叩。
「進來。」裡頭的嗓音沉沉。
她走進去,門在身後關上,揚起下巴盯著桌旁的男人。
艾立爾斯放下話筒,往她親手擦過的紅木桌一坐,穩穩地迎視她。
「我要知道一切!」她冷冷地道。
「那得看你對一切的定義是什——」
「省省那些廢話!」香娜無禮地打斷他的話。「首先告訴我,你是什麼人?還有,為什麼有人要殺你?」
艾立爾斯的眼微微一瞇。
香娜挺直背心,神情堅定不移,她不打算再接受他四兩撥千斤的敷衍。他必須給她一個答案!
該死,她早該這麼做了。
去他的一萬美金,去他的報警,如果不是她一開始東顧忌西顧忌的,這男人根本不會有機會陷他們的生命於危險之中,她和山姆也不至於搞到現在無家可歸。
她有什麼資格說山姆呢?她不也陷入同樣的金錢陷阱?
總之,她要知道一切,馬上!
「他們,可能,是某個我以前對付過的黑幫。」似乎看出了她的決心,他思索片刻,慢慢地開口。
「你對他們做了什麼?」香娜皺起眉頭。
「不多,」他聳聳肩,「只不過殺了他們的老闆,要求當地檢警出動人力剿滅他們的老巢,將幫派重要幹部逮捕,想辦法在獄中買通人幹掉幾個頑強的,再替檢方收集足夠的證據關剩下的幾十年,整個黑幫大概需要二十年的時間恢復元氣,就這一類的事,沒什麼大不了的。」
「所以這是你二十年前做的事?」
「半年前。」他摸摸鼻樑。
「時光飛逝啊。」她嘲諷道。
「顯然有幾隻漏網之魚我沒有照顧到。」他承認。
「那你打算回去照顧嗎?」
「我得先確定他們確實是我想的那些人才行。」
「難道你還有其他敵人?」
「有些人的引線天生就比較短。」他辯解道。
香娜長吁了口氣,慢慢滑進旁邊的椅子裡。
她疲憊的神情莫名的觸動了他。
艾立爾斯還記得當年第一次出征回來的心情,雖然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當時他和天樞大勝而歸,一個人坐在家中時,心中卻殊無喜意,有的只是跟她臉上一樣的疲憊感。
時間過去,那股疲憊漸漸變成麻木,於是他已經記不得自己行屍走肉了多久。
久到他已經想放棄。
但是他不想看到她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