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宋雅鈞端著早餐走進來,擺在餐桌上,伺候他大少爺坐下來。而後趁著他用餐的時間,便是倒行性的檢查。
將他的體溫、血壓等資料記錄在隨身的上後,醫院使用的系統立刻接收到她傳輸上去的數據和時間。
今天的早餐是蓮子排骨粥,嚴恕聞到味道了,二話不說坐下就開始吃。
用高湯熬煮的粥品還能聞到蓮子香氣,再搭配味道清淡的普菜,他因此胃口極好的連喝了兩大碗,把所有小菜一掃而空。
尤其這餐沒有討厭的紅蘿蔔,他甚是滿意。
「你今天好慢。」吃飽喝足了,他才開始抱怨。「你遲到了。」像小孩子逮到別人小辮子,他很幼稚地道。
「嗯……為了你的早餐,所以多等了一會兒。」宋雅鈞說了實話,但並沒有解釋得太詳細。
聽在嚴恕耳中,自然是理解成她在院內領他的餐點時,中央廚房那裡讓她桔等了一些時間,也就沒有繼續為難她,哼了一聲便作罷。
事實是,她今天為準備他的早餐費了一番苦心,可是錯估粥品熬煮的時間,以至於來晚了。
時至今日,她仍親自為他烹調三餐,她深知他的口味和偏食的毛病,所以每次都絞盡腦汁,務必做出會讓他有好胃口的餐點。至於院方中央廚房調理出來的那些食物,則是進了她肚子或是廚餘桶。
「看在為了我的分上,我就原諒你的遲到。」
她應該要說謝謝嗎?不,宋雅鈞,不要被他騙了,他這話肯定有鬼。
想通了這一點,她立刻提高警覺,等著這傢伙待會兒出什麼招來讓她頭痛,果然——
「今天天氣非常好,趁著早上太陽不大,雅雅,我們去海邊走一走。」嚴恕站起身來走到大片落地窗前,一臉希冀的看著窗外的景色。「散散步、玩玩水,體驗大自然。」
窗外是海天一色的藍,陽光將沙灘映照成一片雪白,湛藍的大海上有幾艘漁船。看向遠處,海面堪稱平靜,稍有海浪起伏,但往近看嘛……一波接一波的海浪拍打在白色沙灘上,而且還不是那種扑打在腳裸的小浪花而已。
宋雅鈞看見一個足以將人淹沒的大浪把一名衝浪客捲進去,那衝浪客連人帶著衝浪板消失在海潮中,最後人和衝浪板又分別被衝到沙灘上。
然後,那名私自闖進醫院私人海域的衝浪客以及他的同夥們,被發現他們行蹤的醫院警衛驅趕,抓著衝浪板火速逃了。
雎然遠遠的聽不見聲音,但光看畫面,她也可以猜到那些人肯定正皮皮的大笑著。
嚴恕也看見了,宋雅鈞見他一臉躍躍欲試的神情,心中警鈴大作。又來了,他這個表情就像對什麼事都好奇的小孩,彷彿不知道危險,都想試一試。
「不可以。」思及他現在的情況,以及他過去的行事風格,宋雅鈞知道自己得阻止他。他一向是個覺得有趣就會嘗試的男人,可眼下的他個性已和從前不同,哪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
「什麼?」嚴恕不接受否定的答案,他一挑眉。「你再說一次。」
「你沒有時間。」她簡單地回答。
「是嗎?」
「今天你有物理治療得做,還有例行的檢查。醫師也交代過這三周是關健,你的眼睛盡量不要接觸到太強烈的光線,要多閉眼休息。現在你情況好,更不能掉以輕心。」宋雅鈞不理會他惱怒的表情,逕自說著醫師交代的事,她不怕死地與他眼對眼四目相交,立場比他更堅持。
嚴恕原本打定主意今天不能輸給這個女人,一定要讓她乖乖聽自己的才行,但是一對上她的眼睛、聽見她的聲音,他的心竟莫名地就軟化。
還沒看見她的臉時,他就喜歡她的聲音,她在他最狼狽的時候陪在他身旁,他是聽著她溫柔堅定的話語,把她的鼓勵當成動力,認清自己需要協助,才能熬過一次又一次辛苦的復健。
當他能視物、能看見她了,該怎麼說呢?感覺很奇妙。
她這張小臉,應該不算絕頂漂亮,個頭嬌小,身材以時下的審美觀來著絕對不夠瘦,五官頂多稱得上清秀,圓圓的眼睛、圓圓的鼻子,但有一張菱型的小嘴,模樣很討喜。
她不是他重新恢復視力之後唯一看見的人,卻是他唯一一個有好感的人,不知為何,他就是很喜歡親近這個女人。
看不見時,喜歡她的聲音,看得見之後,更覺得她很可愛。
就是因為覺得她認真拒絕他的要求、直視他雙眼說「不可以」的表情可愛得要命,才讓他忍不住每天都想辦法來刁難她,想著她為難的表情。
糟糕,這種行為算不算騷擾?
管他的,就算是騷擾,沒有人可以阻止他欺負她的決心。
「我不管,我現在好得很,我就是要去!」想要為難她,想著她哀求自己,嚴恕擺出難搞的姿態堅持道。
而宋雅鈞聽見他這番幼稚的話,沒有皺眉也沒有求饒,更沒有大聲喝斥,她抬起眼,就這樣無聲地望著他。
她表情很平靜,就只是這麼看著他,唯獨扯平的嘴角洩露了她的心情,唯一可解讀的情緒,是擔心。
嚴恕原本得意揚楊、好整以暇,哪知被她這樣直接的視線看著看著,他渾身都不自在起來。結果,她看丟了他的自信滿滿,看掉了他的惡趣味心態,反倒讓他一肚子挫折。
「好啦……不去就不去!」
嚴恕,你沒用!他在心底暗罵自己,她區區一個眼神就令他敗下陣來。
說也奇怪,他不怕她生氣發火,更不怕她苦苦哀求,就怕這女人用那雙圓圓的眼睛定定看著他,嘴角扯平或下垂,一語不發。
「等天氣真的穩定,海面的情況也安全,確定你恢復的情形良好後,我會向主治醫師幫你說說話,讓你去玩浮潛。」宋雅鈞終於提議,果然見到嚴恕眼睛一亮,滿臉笑意。
她突然覺得,失憶之後的嚴恕變得幼稚單純了,像小孩子一樣愛玩又愛鬧,尤其是愛招惹她。哪像他們從前認識的時候那副優雅矜貴的模樣,冷淡疏遠,就連使壞心眼都是暗著來,總讓她慢半拍才發現他噙著笑意、雙眼發亮的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