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讓人看到他的眼睛、獠牙和指甲,這傢伙恐怕也甭活了,直接讓人當殭屍或妖怪給斃了。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把他從廢墟搬回來可不是要看著他灰飛煙滅,死在她手上自己還能拿去鑒定換錢,死在別人手上這種事她絕對不允許發生。
「虧我買了那麼多藥和喉糖給你,你終於可以說話了,也不多說點話來聽聽,我真虧!」
安康只好又抬頭覷了她一眼。「便宜貨。」
「什麼?」她揚眉。
「藥是便宜貨。」他道,說完繼續看書。
「哇靠!」鄔一旻直接跳了起來。「你是哪來的大少爺?那藥一顆八十塊的!哪便宜了?」
「便宜。」
鄔一旻直接殺到他面前,強迫這不知米價的大少爺仰頭和她面對面。「八十塊不便宜了,還有二十八塊一顆的,要不是搞不清楚你身體狀況怕吃死你,我才捨不得花這筆!」
安康蹙眉。「二十八塊……假藥。」
鄔一旻差點噴血。
「你——」她差點想動手掐死他。「你家該不會是開藥局的吧?」
安康眼神閃過困惑,一會兒後搖頭。「不知道。」
「嘖。」鄔一旻也拿他這情況沒轍。
雖是失憶,但生活常識他全沒少,本來不記得的東西,看過後有些還會想起來,甚至舉一反三,因此她只好去圖書館借了一堆書回來給他看,幫助他回憶記憶。
快一個月了,記憶這東西還是難以掌控,但可以確定的是,這傢伙的知識倒很豐富,搞不好他還真是個大少爺,或是哪間學校出來的高材生,就不曉得他是怎麼變成這副德行的了。
鄔一旻回到床上,慵懶地倒掛在床邊,啃著未啃完的糧食棒,腦中繼續思考。
雖然還搞不清這傢伙是怎麼回事,但近半個月來的觀察,加上安康本人的口供比對,可以斷定他是人,只是不曉得為什麼身上出現殭屍的特徵。
他有脾氣,還很有個性。在失憶的情況下,他甚至還能思考,知道自己本質上和真正的殭屍不同,他記得他會朝她靠近,除了想搶她身上的食物,還有部分原因便是在賭博。
普通人類太弱小,看到他不是立即被嚇跑便是攻擊。他知道可以去接近某些特殊的獵人,或許會就此掛掉,但也有機會得救。可見他是有腦子的,也賭了幾次,曾經遠遠被轟了幾槍跑掉,這次則是賭贏了。
雖然過程讓他覺得羞恥,但他至少不必再留在廢墟裡和殭屍搶食物。
鄔一旻看著靜靜看書的安康,他完全像個乖寶寶,作息和普通人沒兩樣,平時不是看書就是看電視,完全待在房間內,看得出他很滿意現在的情況。她在床邊以及門窗等出入口設有阻擋,近一個月來,符上完全沒有他試圖衝撞的痕跡,規矩得很,想想也是,如果換作是她,與其茫然的待在廢墟,現在的生活完全是天堂。
這傢伙也算苦盡笆來。
「安康,我快沒錢了。」
「……去工作。」
「獵殭屍真是個體力活,不小心受傷就算了,要是更不小心,撿只小動物回來,家裡又得多添一雙碗筷,你說咱們家米缸中的米還夠嗎?」
「……」安康嘴角微微抽搐。這不是拐著彎明著指他嗎。
他頓了會兒,鎮定地將書翻過去下一頁。
「我不是小動物,你這裡也沒有米缸。」這女人明明功力不錯,看起來卻是一窮二白,這臨時租屋處除了基本傢俱外空得可以,他們倆的三餐基本上也只比難民好上一些。
糧食棒、糧食棒、清水、糧食棒……
足夠人體營養,卻難以入口,硬到可以拿來當槌子,便宜卻少有人買,最經濟實惠的糧食棒就是他們的每日正餐。
他不挑食,只是對這情況不解。他不覺得這女人可以像他一樣,啃糧食棒也能啃得津津有味。
「你在廢墟時都吃啥?」努力咀嚼口中乾糧的鄔一旻又問。
「什麼都吃。」
「樹皮?」
「吃。」
「蟲子?」
「吃。」
「殭屍?」
「吃。」
鄔一旻沉默一會兒。「人肉?」
「……搶著吃。」他淡淡的道。
在那地方,他出不去,跑到人多的地方找食物肯定會被包圍獵殺,殭屍不挑食,餓了同類照吃,更別說他本質不是殭屍,新鮮血肉比那些乾柴、爛肉香多了,他在那可是個搶手貨。
獵人想殺他,殭屍想吃他,他只能逃跑、反擊,要不就是搶食。
鄔一旻再度沉默。
她可以想像安康的情況。
他很老實,卻不多作解釋。他可以告訴她他從不主動獵殺人類,只是去搶別的殭屍殺死的,可是他也不多說,彷彿在告訴她,信不信任我由你自己作主。
他可能獵殺過人類,可能沒有,當然她不覺得他在那種情況還會去幫助人類脫困,他自己能活下來都很勉強了。
她不問,他就不說,好像被誤會也無所謂,又或者他的態度是有目的的在干擾她,反正最後還是要看她怎麼想。
真不曉得該說這傢伙太有個性還是不知死活,要是被她認為他有攻擊人類的可能性,他就不怕她一把火把他給燒了,或是把他丟出門呀?
解釋也不解釋,騙也不知道騙了沒……真難搞。
倒吊在床邊,鄔一旻仰望天花板,腦袋轉呀轉,將口中難嚥的東西吞進肚子,幽幽開口,「唉,你這種情況我也從沒遇過,等我賺夠錢,找個機會帶你回我們那,看堂裡那幾個老傢伙能不能解決,暫時你就跟在我身邊打雜好了。我包你食衣住行,你替我打掃房子、跑腿、賣命,將就點嘍!」
安康眼觀鼻、鼻觀心……很習慣的自動將她那番不要臉的談話去蕪存菁。
雖然他失憶,但他失憶前腦袋肯定是不錯的,這種不對等條件,要是不強迫自己忽略,恐怕他會氣到吐兩升血。
「我沒辦法替你跑腿。」他的活動範圍就這小屋子。
「那還不簡單!」一個抬腳,倒掛在床邊的鄔一旻直接從床上後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