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盛夏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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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他們的導師別的不好說,但公平公正這一點誰都比不上。

  哼哼!劉若依冷笑兩聲,轉身雙手橫在腰際,鄙薄目光在他身上掃來掃去。

  「不赦先生,你覺得自己的英文好到可以幫我訓練?」

  聽說他連英文補習班都沒上過,而她,可是從兩歲起就聘請外語老師每天陪玩兩個鐘頭,慢慢累積出實力。

  「對於參加英文比賽,我比你有經驗。」

  「意思是你的英文比我強?」口氣裡帶有輕蔑。

  「我們應該差不多吧。」再說一次,他贏在經驗。

  劉若依吸口氣,一手搭在他肩膀上,笑道:「自信剛剛好就好,不要過度,那會變成討人厭的自負。」

  「依依,你覺得我贏不了你?」他那兩道彷彿用黑墨畫出來的濃眉往上一挑。

  她微微一笑,意思無須言喻。

  「那我們來打賭,如果你贏,我幫你當兩次值日生,如果你輸,你欠我一場電影和一頓晚餐。」

  她才不打這種賭,贏一個連老外都沒有見過、也沒與其交談的人,勝之不武,但他口口聲聲的「依依」把她惹火了。

  「不,如果我輸,一場電影、一頓晚飯,如果我贏,你不准再喊我依依。」

  「成交,可是……如果平手呢?」

  怎麼可能平手?一個班只派出一個代表,不是她就是他,平手的機率等於零。

  於是她隨口答,「平手也算我輸。」

  撂下話、抬起頭,她像只驕傲的鳳凰。

  但是,他們真的平手,當導師統計過三位評審老師給的成績後,發現他們的分數一模一樣。怎麼可能?他連跟真正的外國人交談也沒有過呢!

  錯愕、訝然!不赦讓她狠狠跌破了一回眼鏡。

  雖然她不想和他交談,但他才不放過她呢,將一張寫滿「依依」的紙條放到她桌上,說著電影、晚餐,他時不時就提醒,提醒到她心煩意亂。

  「依依,不要生氣啦,導師說會想辦法,讓我們兩個都去參加比賽。」

  說完,他又在她桌面擺了一瓶無糖烏龍。

  看見烏龍茶她更氣惱,她喜歡糖、她愛吃糖,她只吃甜不吃苦,懂了沒!

  她把飲料用力一提,轉身放到他的桌面上。

  「依依不喜歡喝茶嗎?茶苦而寒,陰中之陰,最能降火,火為百病,火降則上清矣。」

  她白他兩眼,皮笑肉不笑地回答,「看清楚,這裡面不只有茶,還有香料、防腐劑,瓶身溶出來的三聚氰氨通通是致癌物!」

  「所以你喜歡喝天然的?好,我懂了。」

  懂?他懂什麼鬼,她的自信心剛剛被狠狠扇了兩巴掌。

  劉若依恨恨地把書拿出來,準備埋頭苦讀,沒想到卻被他抽掉她的書。

  他笑咪咪地說:「才剛考完試,不必那麼拚啦,走,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

  他果然不懂,她的自信滿滿掃地,她現在很尷尬、很懊惱、很想找個洞鑽進去,聰明的話,他就該離她三百公尺遠,而不是刻意跑到她面前礙眼。

  劉若依的心思轉過好幾圈,盧歙卻沒有半分知覺,還是一臉笑意盎然,拉起她的手腕,沒理會她樂意不樂意,硬是帶她走出教室。

  她瞪他,但做了白工,因為他的後腦勺沒有長出兩顆眼睛。

  他拉著她,走下樓梯、穿過操場,再橫越過兩棟大樓,來到學校後方。

  沒來過這裡,她盯住眼前一大片綠油油的菜圃,驚訝不已。都十二月份了,青菜還長得這麼漂亮?她還以為冬天是寸草不生的季節,是台灣的冬天太溫暖了?

  他拉著她繞過菜園走向圍牆邊,指了指那幾棵大樹,偏過頭問:「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樹?」

  劉若依板起臉孔,沒忘記比賽失敗讓自己尷尬挫折,冷冷應聲,「大樹。」

  他不介意她的冷臉,呵呵笑了兩聲。「你對樹木的分類是以體形分的嗎?只分大樹、中樹、小樹。」

  不然呢?她翻白眼。

  知道那是什麼樹可以在學測時拿高分嗎?可以上第一志願嗎?將來可以找到好工作嗎?她,劉若依,不再當濫好人,她只做對未來有幫助的事。

  盧歙對她的白眼早就產生免疫力,他說:「它叫做黃花風鈴木,每到冬天,整棵樹的葉子就會慢慢掉下,直到整棵樹變得光禿禿,丑到不行,但到了春天,有一天會毫無預警的,整棵樹像爆炸似的,短短一個晚上開滿金黃花朵,乍然看見,你會明白什麼叫做繁花怒放,什麼叫做枯木逢春。我第一次發現時,心裡滿是讚歎,這真是美得太淋漓盡致。」

  告訴她這個幹麼?她咬著下唇,本想頂他幾句:我沒興趣,如果你的目標是農藝系,你自己慢慢研究吧。

  可是沒等她應話,他搶在前頭說:「每次我一遇到挫折就會這樣告訴自己——沒關係,所有的失敗,都是為了磨練我度過寒冬,開出一季燦爛,先是醜到極致,美麗就在後頭等候。

  「每回我失去最珍貴的東西時也會對自己說,如果不是失去綠葉,黃花風鈴木怎能開出滿樹金黃亮麗。」

  他繞了個大彎只想告訴她一句——沒關係。

  輸了比賽沒關係,沒拿到冠軍沒關係,因為挫折恰恰是成功的基礎動,刀,因為失去是為了獲得新的東西,因為有舊故事落幕,新劇才能排上檔期……

  那麼她失去父親,是上天為了砥礪她的心性?所以經歷痛苦折磨,是為了磨練她擁有度過寒冬的能力?

  劉若依說不出話了,她想不屑、諷刺地哼個兩聲,卻哼不出口,只低下頭,傻傻地、傻傻地想著,輕啃指甲,腦海裡全是他的話。

  他又一次不等待她把心情沉澱下,開口——

  「我五歲的時候,爸爸幫朋友背書,結果朋友跑了,家裡負債纍纍,我們只好跟著爸媽、爺爺奶奶搬到鄉下老家,鄉下地方教育資源稀少,但幸好那時有大學生到村裡免費指導學童功課,雖然我還沒入學,但爸媽、爺爺奶奶要下田工作,姊姊只好帶我一起到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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