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瞄了一眼依依後,向小女孩追問:「如果我喜歡的話會怎樣?不喜歡的話又怎樣?」
「如果你喜歡媽咪就太棒了,我媽咪很凶,男生都怕她,要是她嫁不出去,以後我就要辛苦賺錢養她了。可是如果你不喜歡她的話……」她小大人似的上下打量他,笑彎月眉。「很可惜欸,叔叔好帥,不然,如果你不喜歡媽咪,等我長大再嫁給你,好不好?」
栩栩的話讓劉若依很想死。哪裡有洞啊,她真想把自己埋進去。
但盧歙感覺不同,他相當滿意開翔的回答。
新資訊一:小女孩的爸爸不在依依身邊;新資訊二:依依的女兒非常欣賞他。
緩緩吐氣,晃蕩的心找到定位。他很高興,雖然兩人曾經相隔十年,但地球那麼圓、他和她那麼有緣,她身邊沒有別的男人,而他心底只有她一人,所以……根本不需要花心思,他就可以做出決定。
他要遵守那個未完成的約定!於是久違的陽光笑臉展露,拉啟他緊繃的臉皮。「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盧歙開始和小女孩套交情。
「我叫栩栩,六歲了,我讀大班。」講到大班時,她挺挺胸,臉上滿是驕傲,她是個迫不及待想長大的女孩。「叔叔,你呢?」
要五毛給一塊,他問一個問題,她給他三個答案,如果他願意,肯定可以在她身上挖掘更多,知道關於過去十年發生在依依身上的故事,不過這樣太沒有效率,他想知道更多,可以另辟管道。
「我叫做盧歙,二十九歲,是你媽咪的國中、高中同學。」
很簡單、正規的答案,他以為栩栩會默默點頭接受,沒想到竟會引發栩栩的尖叫聲,只見她瞠大杏眼,喊叫聲幾乎震破他的耳膜,他不得不把她放回地上,因噪音傷害會留下後遺症的。
「你是盧歙?」栩栩指著他又叫又跳。
「對,我是盧歙。」
「盧歙、不捨,你是那個依依不捨?刺刺的爸爸?」
刺刺的爸爸?他迅速抬眼,轉向身旁的依依。她是這樣告訴女兒的?
在刺刺存活的消息裡,在栩栩童言童語裡,快意將盧歙最後的一絲不平清除殆盡,那些「與其執意憤怒,不如珍惜得來不易的相景。」的大道理,再次主宰他的心靈。
心彷彿洗了一趟三溫暖,而栩栩口中的「刺刺」,讓他通體舒暢。
「你認識刺刺?」他的口氣也有些激動。
「它現在歸我管。媽咪很笨,根本就不會照顧刺刺,我可厲害了,被我照顧以後,小刺刺已經長成大刺刺。」
栩栩臉上滿是笑容,圓圓的小手臂展開,誇張了刺刺的成長模樣。
若干個臆測同時在盧歙心中生起。依依保留刺刺,是不是代表她仍然珍惜兩人之間的情誼?栩栩不介意媽咪有男朋友,是不是代表她對父親的記憶淡稀?如果從頭來過,他有多大的成功機率?
「太好了,我可不可以去你家看刺刺?」
「不行!」劉若依想也不想地走了過來,回答。
「可以。」栩栩頗有乃母之風,也是想也不想就回話。
盧歙看看栩栩再看看依依,然後選擇把依依的話當成耳邊風,轉頭對栩栩說:「栩栩,你們待會兒要去哪裡?」
講到這個,她整個人興奮起來,笑出可愛的小酒窩,拉高音調說:「媽咪要帶我去買生日禮物,再請我吃大餐。」
「今天是栩栩的生日?」
「對,再過十二個生日,我就要長大、變成姊姊了。」她一隻手比一、一隻手比二,數學好得讓人側目。
很好,腦子不錯,將來功課肯定像媽咪一樣優秀。
看著對話中的男人與小孩,劉若依頭痛不已。她後悔了,她應該更強勢一點,強勢和他保持安全距離。
她不願意極力排除的東西,再次介入自己的生命,她不希望忘記的過往曾經,再度影響自己,她喜歡現在的生活,溫暖而平靜。
為什麼他偏要出現,攪亂一池春水?想起母親,她的眉頭皺緊,一把拉起栩栩的手,板起臉孔。「我們回家,哪裡都不去。」
這話帶著些許的賭氣,盧歙聽出來了,他微笑,笑出滿臉太陽。經驗教會他,依依不是霸道的女生,會表現出不講理的一面,通常是因為她發覺情況快失控。
這樣非常好,再使把力,讓它失控得更徹底吧。
「媽咪,你說要給栩栩一個快樂的生日,做人要守信用。」栩栩噘起嘴,口條清晰。
更好了,她優秀的口才也像母親!盧歙看著她,百分百贊同地朝她點頭。
栩栩被鼓勵了,抬頭挺胸繼續往下說:「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要作主。」
盧歙點頭動作加大,他伸出手,張開五指,讓栩栩迭上自己的手,十指緊扣。
兩個認識還不到十分鐘的人站到一條陣線,對抗共同敵人。
劉若依不光頭痛了,她積了滿肚子火氣,一個不聽話的壞小孩、一個刻意挑釁的壞大人,兩個一搭一唱,存心活活把她氣斃。
「關閉,不要太過分,我們回家。」
話說完,她去抓栩栩的手,但栩栩的動作比她更快,一下子躲到盧歙身後。
見狀,他惡意地向她挑挑眉頭,彎下腰,把栩栩抱起來,丟下一句很讓人跳腳的話——「如果你累了就先回家吧,把電話住址給我,我陪栩栩過完生日會送她回家。」
他、他是反客為主嗎?這算什麼!
她氣到想跳腳,卻看見栩栩頭點得像招財貓的手,兩隻小胖手隨即圈上盧歙的脖子。
有沒有搞錯,這是什麼鬼默契啊,盧歙不過是陌生人,他一出現,栩栩竟立刻投誠?劉若依怒瞪她。壞小孩,不怕被抓去賣嗎?居然隨便跟人親近,她需要再教育!
「栩栩,你給我下來,再不下來,我就要告訴你們老師,說你都不聽大人的話……」想罵人卻發現自己詞窮,在他們面前她完全處於下風。
盧歙沒等她發作完,抱著栩栩就往車子的方向走,一面走、一面和栩栩說話,嘴角微微揚起,對於依依的責任感,他還有一點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