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汪姊的助理,我才不會、也不可能把她怎麼了!」戴沂純捏緊雙拳,臉孔漲紅的反駁。
下一秒,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身為助理的自己,這種口吻未免太不禮貌,萬一他跟大老闆告狀,她肯定丟工作,於是懊惱的抿住嘴,內心忐忑不安。
助理他睞了她一眼,黑眉不以為然的挑了挑,「我沒聽說這件事。」
「汪姊受傷了,行動不便,需要有人協助她,今天是我上班的第三天。」怕他不相信,戴沂純趕緊再補充,「我沒騙你,雖然是短期派遣員,但我可是有簽約的。」
姜睿明蹙眉。受傷了?嘖,那位中年婦女也真是的,都幾歲的人了,他不過出差幾天,她就把自己搞成這樣,要是讓四叔知道了,大家都別想好過。
「怎麼受傷的,汪姊現在人呢?」又問。
「車禍。汪姊早上請假到醫院複診,大老闆姜律師還沒進辦公室,如果你有法律上的問題想跟姜律師當面咨商會談的話,你可以留下聯絡方式,我會請汪姊盡快為你安排。」不想被小看,她努力讓自己的應對像個助理該有的樣子。
當她回答完之後,頓覺兩人一來一往的對話委實詭異。
幹麼,現在是警察在問案嗎?蠢的是,她還乖乖回答。
但,這顯然還不是最蠢的—
因為,她居然忘了,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可是大名鼎鼎的姜睿明欸,對於像他這種大學畢業前就已經通過律師特考、進入全台第一「理約國際法律事務所」不到半年就大放異彩的精英分子來說,法律就是他的專長,哪裡需要別人來為他做什麼法律咨商。
戴沂純啊戴沂純,你真的可以再聰明一點!
那,他為什麼來這裡?
理約國際法律事務所並不在這個區域,對於一個忙碌的精英分子來說,他總不會純粹因為今天天氣很好,就跑來這裡溜躂吧?
她滿心納悶的望向他,可是目光一觸及他深邃的眼眸,馬上就心虛龜縮,兩隻眼睛佯裝若無其事的看向他處,說什麼都不敢再放肆的擺到他身上。
她是那麼的渴盼他,然而這樣的渴望到達極限後,她發現,自己其實是害怕他的。
這種矛盾的情緒就像是瘋狂粉絲,成日挖空心思追逐心目中的偶像,可哪天真的和偶像面對面時,卻異常情怯,不敢靠近,甚至想要逃開。
她,就是那個瘋狂的粉絲。
原來,少了酒精的幫襯,她根本無法在他面前保持泰然自若,當年如此,現在還是如此,唉……
當她悵然低頭、不由自主的搓著汗濕的雙手時,姜睿明正挑著一雙黑眉,玩味的瞅著她—
她似乎很怕他,連多看他一秒鐘都不敢。
他忍不住邪惡的想,膽小如她,若知道他就是這家破事務所的負責人、她口中的大老闆,不知道這張小臉蛋會扭曲成什麼模樣?
他興味盎然躍躍欲試,一抹邪惡自眸底深處掠過。
「看來也只能這樣了。」姜睿明佯裝接受了這套職場慣用的客套說詞,轉而從西裝內側口袋裡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她,「敝姓姜,這是我的名片,上頭有我事務所的電話跟地址,就麻煩你了。」
「不客氣。」
接過名片的同時,戴沂純突然想,德高望重的大老闆姜律師姓姜,眼前的姜睿明也姓姜,加上他也認識汪姊……不是常聽說有什麼律師世家、醫生世家之類的嗎?搞不好他跟大老闆是親戚關係,若是這樣,他的出現也就不是那麼不合理了。
不疑有他的低頭看了眼手中的名片……姜律師事務所她心中微訝。原來,他已經自己出來開業了,果然是不容小覷的精英。
戴沂純在心中默默讚佩之餘,總覺得手中的名片樣式越看越熟悉,突然思緒一閃,汪姊的名片樣式好像也是這一款,都是白底灰藍邊配黑字。
應該說兩位姜律師英雄所見略同,還是該說名片設計業者太摸魚?她不禁莞爾。
因為好奇他現在的工作地點,她將視線往下落向那行寫著事務所地址的黑色字體,然後,當場駭住—
怎麼會這樣,姜睿明遞給她的名片上,事務所的電話地址居然跟她現在工作的地方一模一樣?!
難不成……
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某種致命的錯誤,她連忙抬起頭,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笑得一臉不懷好意的姜睿明,整個人抖得活像是被狂風橫掃的小蘆葦,因為內心過度驚悚,以至於久久說不出話來。
她不自覺的搖著頭。不可能不可能,大老闆姜律師應該是個脾氣有點古怪、做事一板一眼、頂著花白頭髮、德高望重的老律師才對,怎麼可能會是年輕又優秀的姜睿明。
再說,這間事務所又小又舊,她無法想像耀眼出色的他待在裡頭辦公的樣子,這、這太衝突了。
看著面前這張清麗的小臉泛著古怪窘色,姜睿明樂壞了,挑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偽善問:「怎麼了,有話要說?」
「你、你、你……」舌頭打結了。
「乖,別急別急,我們有一整個早上的時間可以好好討論,關於某位連付自己薪水的大老闆是圓是扁都不知道的糊塗員工的去留問題。」
過分溫柔的語調卻極端諷刺的話語,令戴沂純有種性命不保的顫慄感,渾身僵硬得厲害。
見她呆若木雞一動也不動,姜睿明陰森的冷笑問:「這位第三天上班就遲到的助理小姐,你還不打算開門嗎?是打算讓我在門口罰站多久,嗯?」
戴沂純恍然驚醒,抓著鑰匙正要上前,孰料,僵硬的雙腿竟不聽使喚,一個踉蹌,還來不及驚呼,整個人便已經跌在地上,呈現最虔誠的五體投地狀。
他一臉同情的笑望著趴在地板上的她,「唉,幹麼行這麼大的禮,我不是那麼八股的人,況且我們也算是『自己人』了,喏,快起來快起來。」
聽見他揶揄的口吻,戴沂純當下真是又氣又窘,自暴自棄的她恨不得把頭埋進地板裡,省得還要面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