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凌無奈地丟開碗,對陳燕冰說:「看到了嗎?一碗麵都吃不踏實。」
她不解地問:「現在戰事已經平定,兵部還會有急函?」
他問那侍衛,「蘇大人有沒有說是什麼事?」
侍衛看了陳燕冰一眼,欲言又止。
沈慕凌斥道:「皇后不是外人,有話直說,本玉最不喜歡看人目光閃爍,吞吞吐吐。」
侍衛小聲回話,「蘇大人說,是與北燕的邊境上出了些岔子,好像是北燕殘部負隅頑抗和我軍發生衝突,有十餘人死傷。」
陳燕冰渾身一震,「北燕殘部?這不可能,我已親自簽下命令,要北燕所有軍隊停止抵抗,就地等待整編。」
沈慕凌用白絹擦了擦手,起身建議,「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到底是軍情有誤,還是確有其事?」
她盯著他的眼道:「兵部乃軍機要地,王爺敢讓我去?」
他淡淡一笑,「你現在身處天府帝都,有什麼地方是我不敢讓你去的?」
狂傲,是因為自信。現在的她是人家的籠中鳥,他有足夠的自信將她掌控在手中。
陳燕冰深深吸氣,「好,我和王爺同行!」
陳燕冰和沈慕凌一起來到兵部,令兵部震動不小。
兵部尚書蘇博青當面就問:「王爺,今日所談之事,皇后娘娘不宜在場吧?」
沈慕凌眉梢一揚,「怎麼?北燕之事,北燕公主不能聽嗎?」他親自拉過一把椅子,「皇后請上座。你們有什麼急事,就直接當著我和皇后的面說。論行兵打仗,你們當然個個都是行家,但是要說對北燕人的瞭解,你我都得聽皇后的。」
武王都放了話,眾人哪裡還敢不聽?只是一個個神情古怪,顯得極為勉強。
蘇博青悶聲道:「也好,這群北燕殘部皇后娘娘肯定是認得的。他們的領軍人物叫風自海,真是個瘋子似的傢伙,我們這邊派人去整編投降人馬,他竟然堅持不交兵器不交人,所以和我們的人爆發衝突,雙方各有傷亡,我們這邊死了十三名士兵,將士很是憤慨,都吵嚷著要滅了這夥人,寧要死屍,不要活敵。」
事態竟真的如此嚴重。陳燕冰蹙眉道:「風自海這個人我瞭解,他是個倔脾氣的,皇兄在世的時候,他都敢公然違抗皇兄的命令,更別說你們了。他對北燕一腔赤忱,眾多北燕舊臣中,最反對北燕投降的就是他了。我本以為我來到天府之後,他能死了復辟北燕之心,沒想到還是這麼強硬。」
蘇博青哼聲道:「強硬也沒什麼,在戰場上我們什麼難纏的敵人沒遇過?現在只等王爺一句話,這群人該怎麼處置?他們不過剩下六、七百人,咱們這邊有三千精兵把他們團團圍住,五打一,必把他們打得哭爹喊娘!」
「不可!」陳燕冰急忙阻止,「我已經和陛下簽訂兩國契約,講好我帶北燕舉國投降,陛下不會傷害北燕軍民。風自海雖然是個瘋子,但那六、七百士兵何罪之有?這一戰萬萬打不得,否則萬一激怒北燕其他百姓或軍民,可就不是三千滅六百人這麼簡單。」
「那要怎樣?打不得,可也和不了!難道就這麼僵持著?」蘇博青一臉的不悅,似在抱怨。
陳燕冰看向沈慕凌道:「這樣吧,我修書一封,派人送到軍前給風自海。」
「他若不理睬呢?」沈慕凌緩緩開口。
她歎口氣,「他十有八九是不會聽我的,否則也不會堅守到現在都不投降。所以這封信只是為了拖住他而已。同時要請王爺派人帶著我的另一封書信送到北燕長嶺縣,那裡的駐軍將領叫左衝,是風自海的丈人。風自海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對這位丈人的話卻極為敬服勝過聖旨。左衝會聽我的話,收到書信後一定會即刻趕到風自海的駐地勸阻他。十天之內,我保證左衝會押著風自海到帝都來請罪!」
「又是十天?」沈慕凌幽然笑道:「你要欠我幾個十日之諾?」
她忽然想到那追查奸細的十日之約自己還背在身上,現在居然又加上一個。但情勢緊急,也顧不得那些了立即回應,「兵不血刃的退敵是兵家上策,王爺若肯採納,我這就寫信。倘若這兩封送出之後依然毫無用處我就認了,那六、七百人任你們處置!」
他看向眾人,問:「還楞著做什麼?竟沒有一個人為皇后娘娘鋪紙磨墨嗎?」
蘇博青沉著臉走上前,從桌案下的抽屜中拿出信筆,旁邊有人忙為皇后磨墨。
陳燕冰快筆寫好信,對沈慕凌交代,「我個人的印信留在宮內了,不蓋印只怕他們懷疑書信的真假,我這一雙耳環還是北燕舊物,上面有北燕皇室的圖騰,他們應該認得出來,煩請王爺讓送信的人務必先把耳環送上再給他們看信。」說著,她一邊將耳環摘下,分別放在兩封信上。
沈慕凌拿起其中一隻審視,不知道是讚許還是諷刺地說:「這一隻耳環也價值連城吧?」
「和數百條人命相比,它不值一文。」
陳燕冰的回答讓一開始對她不屑一顧的蘇博青也不禁動容。雖然兩國之戰是天府贏了,但是人命在每個人心中都有其自己的價值和地位。即使是統領千軍萬馬的主帥,也知道人命之可貴。
於是這位天府的兵部尚書主動道:「我這就派人把兩封信送出去。」
「除這兩封信之外,我們這裡也該有所行動,總不能坐等左衝送人上門。」沈慕凌想了想,忽然道:「本王親自去前線會會這個風自海。」
「王爺!」兵部大堂之內,一片阻撓之聲此起彼落,「王爺剛剛大戰歸來,朝中政務繁忙,這等小事何必親力親為?有吾等在,還不能解決嗎?」
但他並未接受眾人的好意,將目光投注在陳燕冰的臉上,悠然問道:「倘若我邀皇后一起前往,這一回,皇后還敢與我同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