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帶我去看看,若的確不錯,我就要那個什麼蘭花的房間。」風自海邊說邊跟著店小二往樓上走。
過了一會兒,店小二下來了。陳燕青開口問:「原來樓上還有客房?我能不能也上去看看?」
陳燕冰一聽便明白了。原來他們兩人約在這裡碰頭,卻不願意被人發現,才這樣故弄玄虛。
第8章(2)
眼見皇兄也上了樓,她卻不能跟上,此時沈慕凌走到她身邊,低聲道:「我們今日要起程了。」
「起程?」她愣住。風自海和她皇兄都在這裡,他又要去哪兒?
他雖然易了容,但是那雙幽深的眸子依然可以直穿她的內心。
「你若是不介意我在這裡動手抓人,我可以留下。」
心劇烈地跳動幾下,她急道:「我們走!」
他呵呵的笑出聲,似是算準了她會這樣說。
兩人起身出門,沈慕凌用手一指,「車子停在那邊的巷口了。」
她跟著他往旁一拐,突然之間被他環住腰,整個人向上騰空——她竟被他抱著飛身上了客棧的屋頂。
她剛要驚呼出聲,他的另一隻手已經將她的嘴掩住。「噓——我知道你很好奇他們兩個會說些什麼,聽壁角雖然不光明,但也不失為一個最簡單有效的方法。」
她瞪他一眼。他不由分說就把她拖到這裡來,現在解釋這些算什麼?
他伏在瓦上聽了一會兒,確定了位置,便輕輕掀開一塊瓦,示意豎耳傾聽——
「陛下……」在房內,風自海雙膝跪倒,「微臣護駕來遲,請陛下恕罪。」
陳燕青感慨地伸手相攪,「風將軍請起吧,現在北燕朝中我能信得過的人只有你一個了。難得北燕都已經亡國,將軍還這樣看得起我,喊我一聲『陛下』,就不枉……我們君臣一場。」說著不禁哽咽了。
風自海也喉頭發緊,堂堂六尺漢子熱淚盈眶地哭倒在地,「是微臣無能,不能幫陛下保住江山,請陛下賜微臣一死!」
「這是命,是天意,誰也怪不得。」陳燕青擦了擦眼角,說道:「將軍一路過來,沒有被天府的探子發現行蹤吧?」
「沒有,微臣是從華嵐那邊入境,特意繞了一圈,一路上沒有發現被人跟蹤。前夜,微臣還去見了公主殿下,當時跟在她身邊的就是武王沈慕凌,他們都沒有發現微臣。」
陳燕青點點頭,「那就好,前日你托人送密函給我,說有要事相商,要我在這裡等你。這麼說來,沈慕凌也在這附近?」
「是,他和公主殿下一道要去豐台郡。此處不在必經之路上,微臣有派探子跟蹤,他們已經往南去了,陛下可以放心。」
他坐下來,「好吧,和我說說你的計劃……」
「公主殿下說天府的皇帝突發腦疾,如今不省人事,太子年方七、八歲,不能主事,朝中大權交由沈慕凌一人主持。倘若沈慕凌一死,天府便要大亂,到時我北燕就可以趁勢復國!迎陛下回朝!」
「真能如此簡單嗎?沈慕凌向來是重兵保護,怎麼可能……」
「這是公主殿下擬定的計策。微臣的人馬在邊境上拒絕交割,和他們發生了些衝突,沈慕凌決定親自到豐台郡處理此事。他和微臣當初在黑山腳下曾有一戰,大概認為只有他出面才鎮得住微臣。此次他出京,因為並非作戰,所以只帶了百餘精銳。微臣手下還有相當數量的人手,足以和對方一戰。」
陳燕青想了想,「那要保證燕冰的安危才行,既然燕冰和他們同行,兩軍交鋒極有可能誤傷……」風自海忽然沉默了。
陳燕青察覺異樣,問道:「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微臣……前日擅自作主試探了下沈慕凌的隊伍,但當時並未顧及公主殿下的安危。」
「為什麼?」他急得拍案而起,「燕冰為了保住北燕犧牲良多,若我們不能保護她周全,我更無顏面對地下的父皇母后了!」
風自海低著頭說:「陛下,事到如今,北燕已經犧牲無數人,公主殿下雖然避免了北燕最後的浩劫,但是我們最終的目的是殺沈慕凌。如果我們在殺沈慕凌時還綁手綁腳,顧及公主殿下的安全,那必會被沈慕凌發現我們的來歷,所以……」
啪的一聲,陳燕青甩了風自海一耳光,只見他雙眼通紅的瞪著風自海,低聲喝道:「我不管你有多冠冕堂皇的理由,燕冰不能殺!」
房內又陷入一片沉默。
也不知過了多久,風自海才悶聲答應,「好,微臣記住了。」
「還有」陳燕青啞聲道:「其實朕已不想著復國之事了」
「陛下!」風自海大驚,匍匐著爬到他腳邊。「陛下千萬不可說這種喪志的話,讓那些還在拚死奮戰的將士聽了該有多寒心?我們現在並非沒有機會,只要沈慕凌一死……」
「但北燕已經沒有更多的戰鬥力了。」早已在離開燕都那一天,他就己心灰意冷。「縱然沈慕凌死了,北燕少了這一員猛將,難道他手下就沒能人了?北燕的兵馬在這一戰中折損殆盡,但天府士氣正盛,且兵強馬壯。一旦掀起戰火,你能保證北燕的百姓還願意為了保家衛國而投入這場戰爭嗎?每家每戶還可以有幾個壯丁參戰?我們的勝算不到十成之一啊。」
他邊說邊搖頭,「風將軍,還是罷手吧,北燕已經禁不起戰火蹂躪。就讓我做個普通的百姓,我願意背負對北燕戰死將士的歉疚,一輩子為他們誦經祈福。如果燕冰在這裡,我也要向她說一句對不起,做哥哥的無能,讓她替我扛起這重擔……我知道她雖然做了天府的皇后,但一定不會開心。既然沈慎遠重病在身,只怕她的處境就更加艱難。風將軍,若是有辦法讓我帶燕冰離開天府皇宮,我倒是願意一試,只是此時的我還不能現身,否則……就是一個死字。」
不知何時,陳燕冰已是淚流滿面。她沒有留意到自己是幾時被沈慕凌帶離窗外屋頂,直到他默不作聲地將手帕遞給她,她才發現自己哭成了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