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她的家當不必帶走嗎?筠兒想也沒想的就搖頭,「這位爺沒聽我師太說要惜福嗎?這些衣物都好好的,連塊補丁也沒有,何況我要換穿衣物—」
「換穿的衣物都已備妥。既然你要帶就帶著吧,我們上馬車了。」
語畢,東方紫向師太和女尼微微點頭,隨即轉身步向守候的隨身侍衛。
筠兒看他直直順著階梯走往尼姑庵的大門,兩名隨侍又拱手看著她,她也只能跟著走,可她眼角餘光有瞄到至戊師太跟無申仍跟在她後頭,然後才是那兩名高大的侍衛。
一行人一直走到立庵的石牌坊前,東方紫先行走下階梯,上了馬車,兩名隨侍也跟著下階梯,站在馬車旁。
這人好像不太好相處呢。筠兒忍不住在心裡嘀咕。
她再回身瞧瞧至戊師太跟無申,再望過去,還有不少努力藏身在庵裡的窗後、門後、樹後,偷偷目送她的師姊、師妹們,她頓時感到依依不捨,眼眶泛起淚光,大聲說著,「我一定會再回來看你們的。」
就怕以後,你要出來也是困難重重啊……至戊師太難過的想著。
「我可以再去跟她們道再見嗎?」筠兒不捨的問。
「不了,昨天你收拾行囊時,她們已個個哭紅了眼,所謂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就往你該去的地方踏實而去吧,阿彌陀佛。」
至戊師太如此說,無申也點頭催促,筠兒只能拭去臉上的熱淚,再次雙手合十的念了聲,「阿彌陀佛,請你們一定要保重。」
她忍住頻頻回頭的衝動,無聲的流著淚,走出庵門外的石牌坊,停頓了一下,終於還是克制不住的回身抬頭,看著牌坊上頭寫著的「羅霄庵」三個古樸大字。
這是她生活了十三年的地方,如今就要離開了……
馬車內的東方紫,從綢緞簾幕的細縫看到她依戀的身影,但那雙深邃的黑眸裡仍是不見任何波動。
好一會,她回過身來,雙袖來回用力的拭去臉頰淚水後,繼續步下階梯。來到馬車旁,隨侍拉開簾子,讓她踩著矮凳進入車內。
不意外的,東方紫見到她的雙眼、鼻子紅通通,就連聲音也是喑的。
「阿彌陀佛,讓東方爺久等了。」
他只是搖頭並沒說話,看她藉著低頭將包袱解下的動作,又將殘餘的淚水偷偷拭去。
馬車隨即喀啦喀啦駛離,外表看似樸拙,內部倒寬敞,不但有軟墊、被子,充當桌子的矮櫃裡也放置了一些點心、茶葉。
東方紫跟傅筠兒面對面坐著,他闔眼小憩,她卻有一肚子的問題想問,不過,看他都閉上眼了,她也只能等待。
但即便闔眼,東方紫也能感覺她一雙熠熠明眸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看,於是他張開眼眸,直勾勾的回視她。
頓時,他發現她讓淚水洗淨過後的眼眸更亮了。
「東方爺,你可不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後再睡覺?」
「請說。」他大概猜得出她要問什麼。
「我爹到底是誰?」她雙手交握在胸前,一顆心正緊張地卜通亂跳。
東方紫目光微微一斂,這才輕描淡寫的開了口,「當今聖上幾次南巡,重金修建浙江海塘,更有多次的微服出巡……其中有幾次的情不自禁,遂產生了幾顆不在皇宮裡的遺珠。」
筠兒蹙眉。她問她爹是誰,他談當今聖上做啥?
念頭一轉,她眼眸倏地瞪大,結結巴巴的道:「難道……難、難道……」
「沒錯,你是乾隆皇的遺珠,我奉皇命尋格格回宮。」
「格格?!」她驚詫不已,「怎麼可能……騙人的吧?」
「皇室血統,豈容混淆?你就是格格。」他耐著性子再說一遍。
她一臉難以置信,喃喃低語,「不可能,會不會找錯人了?」
冷不防地,馬車突然急停,處於呆滯狀態的她整個人往前翻滾,突然又讓人給扣住纖腰,往上一提。她還來不及反應,砰地一聲,車頂竟被東方紫一掌打飛,他抱著她往上拔竄。
就在兩人破車而出時,一群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黑衣人,一人一掌的擊向馬車,剎那間轟的一聲,馬車被呼呼流動的掌風劈得四分五裂,木屑齊飛。
筠兒嚇壞了,更難想像如果東方紫沒將她往上拉,自己可能已經一命嗚呼。
但她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四面八方又衝上來數名黑衣人,東方紫面無表情的抱著她,閃電般的穿梭在那些不友善的蒙面黑衣人中,一道道的凜然勁風來到他身前,他都能穿掠瞬挪,而兩名隨侍亦是高手中的高手,與蒙面人交戰毫不遜色。
比較可怕的還是東方紫,他一手抱著她,另一手接過隨侍丟來的劍,每一出手,蒙面人只有倒地的份兒,而且他那把劍很殺,倒地的人不是斷手就是斷腳,偏偏有些人還不怕死,硬是拖著殘缺不全的身子也要再戰,結果東方紫不客氣,再再傷他們一手一腳……
「阿彌陀佛……天啊!阿彌陀佛……」
筠兒臉色發白,因為舉目所見很多血肉模糊的斷手、斷腳,地上到處都是血,將這位在山腳下僅容一車通行的狹隘山路染成了刺目的紅色。
撲鼻而來的氣息,也全是血腥味,還有那些死狀淒慘的黑衣人……她閉上眼睛,知道自己要撐住、要忍住想嘔吐的感覺,不然她已是東方紫的累贅,再昏厥過去,他也許會因她而受傷。
她緊閉著眼睛,可以感覺到他壯碩的胸膛緊壓著不停顫抖的她,這會兒,她可沒有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矜持了,生死交關,性命要緊啊。
無奈這股血腥味真的太濃,還有那些人活生生被劈成殘障的鮮血淋漓畫面,也已牢牢印在腦海中,她只覺得一陣暈眩襲來,再也承受不住的昏了過去。
第1章(2)
喀啦喀啦,極有節奏感的車輪滾動聲,一聲聲慢慢敲進筠兒的腦袋。
她迷迷糊糊的醒過來,一眼就瞧見坐在身邊的東方紫,她蹙起眉,像是想到了什麼,上下左右望了望—她人還是在馬車裡,所以她只是作了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