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曉得碰著他的感覺會是怎樣的?他唇邊長出了一些胡碴,摸起來會刺刺的嗎?但他的唇看起來又是那麼柔軟……
這麼想著想著,她竟真的伸出了手,只要再一公分就可以摸到他的面頰。
但就在這時,詹姆士猛然睜開了眼睛,多年來的警覺心讓他立即清醒,出於自然反應的抓住了她的手,逼問道:「妳想做什麼?」
她的臉孔霎時羞紅,硬著嘴說:「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我正想把你打醒。」
他卻冷哼一聲,「我可是被妳折騰了一夜,好不容易才讓妳睡著的。」
「折騰?你在胡說什麼?」她的雙頰更加艷紅。
「妳昨晚作了噩夢,大喊大叫的,我跑過來看看妳,就被妳抓住了走不開,才會這樣陪妳睡到現在。」
「真的嗎?」她不太敢相信,但看見他淡淡的黑眼圈,似乎又真得是如此。
那水嫩的雙腮、粉色的紅量,讓他無法將視線移開,忍不住伸手輕碰她的雙頰,想確定那肌膚是不是像看起來一樣細柔。
「妳還說了一些夢話,妳都不記得了?」他輕聲問。
對於他的動作,她沒想到要抗拒,因為她的注意力已經被轉移了,緊張地問:「我說了什麼?快告訴我!」
他的手指從她的額頭滑下,緩緩地游移在她的臉頰上,「妳說的都是些重複的話,妳不斷喊著:爸爸、媽媽、大哥,二哥,我想,他們是妳的家人吧!但妳的聲音很悲傷,而且繼續說:你們不要丟下我,帶我一起走!妳甚至還哭了,我得不斷的哄著妳、抱著妳,才能讓妳安靜下來。」
雨湘聽得出神了、迷惘了,「是嗎?原來我有爸爸、有媽媽,還有大哥、二哥,但他們人在哪兒呢?我還見得到他們嗎?」
如此傷感的聲音、如此矇矓的眼神,竟讓他感到心疼了,「別想了,妳會頭痛的。我一定會幫妳找出答案,但妳要有心理準備,或許……妳會往夢中流淚的原因,是妳和家人因為某種情況而分離了。」
「我哭過了嗎?」她摸摸自己的臉頰,這才在意到他的手也在她的臉上,兩人的手指不由得交握起來。
他們凝望著彼此的眼眸,沉默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沒有道理,沒有一點道理啊!明明是這樣迷糊的狀況、明明是這樣莫名的相識,但他們卻沉溺在對方的眼中無法離去。
「你的眼睛……」她傻傻地開口。「很黑很深,像是東方人的眼睛……」
他淺淺的笑了,低聲解釋道:「我母親是台灣人,我父親是意大利人。當我母親到意大利旅遊的時候,途中碰到火車大盜,所有乘客的財物都被奪走了。但我父親一看到我母親,就說:我不要妳的錢,我要妳跟我走!
「就這樣,我母親被我父親擄走,而我父親開著一艘船,帶她來到我們家族的小島上,兩個人一起生活了幾個月,我母親的肚子裡就懷了我。當我母親打電話回台灣,跟著急的家人聯絡時,她只說了一句話︰我要和一個意大利男人結婚了,還有,我懷孕了。」
紀雨湘睜大了眼睛,「真的?你母親好可憐呵!」
「或許吧!不過,他們兩人倒是相守了三十年,現在仍在小島上一起生活。」
「哦!好像童話故事呢!還有……你的名字似乎也不像是意大利人的名字。」
「我母親年輕時,最崇拜的偶像就是詹姆士迪恩,而我父親什麼都依她的意思,就給我取了這個名字,我的全名是詹姆士?亞力山大.里昂.得雷恩。」
詹姆士毫無保留地說出自己的全名,他發現這是他幾乎不曾做過的事。
「天……幸好我的名字只有三個字。」
她的反應讓他憋不住笑意,那低沉的笑聲卻令她的心頭猛然一震。
為了掩飾自己的慌亂,她繼續閒聊似的說:「難怪……你的中文說得這麼好,還有,你的眼睛這麼……」
她說不下去了,因馮他正以拇指撫摸著她的嘴唇。
怎麼辦?怎麼辦?他好像想要吻她,而她好像無力阻擋他,他和她好像都在期待著某件事發生……
「叮噹!叮噹!」門鈴聲像是警鈴一樣響起。
兩人一起恢復神智,像是被燙著了般條地放開彼此。
詹姆士下床披上外衣,沒有回頭的走出房間,紀雨湘則躲到浴室,望著鏡子裡的自己,還有些不敢相信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等紀雨湘下了樓,看見門口竟站著歌劇三兄弟,他們每個人都抱著一束玫瑰花,正行著九十度的大鞠躬,沒看見她走下樓梯。
普契尼擠出眼淚說,「老闆,原諒我們吧!我們找了一整夜,就是找不到玫瑰。」
羅西尼則用悲傷的語調低訴,「我們本來想趁夜逃離舊金山的,可是我們實在太愛這個城市了,要流浪也不知要到哪裡去,求老闆讓我們留下來吧!」
貝利尼基至拿著一本中英對照的字典,「中國有句話說『負荊請罪』,我們今天就用玫瑰花的刺紮在自己的身上,請老闆一定要寬恕我們啊!」
詹姆士只是冷冷的望著這三人,嘴角含著淺笑,看起來卻比怒容更嚇人。
紀雨湘實在忍不住了,噗吃一笑,「你們別浪費玫瑰花,我看還不如送給我吧!」
「啊?」歌劇三兄弟一抬起頭就看見紀雨湘的身影,忍不住開始大叫大跳。
「玫瑰!妳沒事吧?我們找妳找了一整夜啊!」
「玫瑰花還是要配美女,放在我們這三個男人身上太難看了。」
「太好了,我們有救了,世界有希望了。」
紀雨湘接過玫瑰花,把臉埋進花瓣裡,深深的嗅聞著,「嗯!好香。」
「妳可救了我們的命呢!走!我們到餐廳裡去,我們三個給妳做早餐、泡咖啡,還要唱歌彈琴給妳聽。」歌劇三兄弟說道。
她看了詹姆士一眼,見他點了點頭,「我和妳一塊兒去。」
一哦!」歌劇三兄弟互相對望一眼,好像有什麼事在他們不在場的時候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