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姬明煙變得很是沉靜,漆黑的明眸望著他的時候總是若有所思,軒轅策幾次追問都得不到答案,她至多只是溫婉地一笑,他猜測這必然和趙念康那天的造訪有關,但是也想不出小皇帝究竟是和她說了什麼話,才讓她變得如此古怪。
縫席當天,慕容歸鶴並沒有來,來的是慕容錚、趙雅婷及慕容俊。
三個人剛到,趙雅婷就推了慕容俊一把,似是讓他先開口說話。
他的臉板得死死的,但還是向前走了一步,忽然跪倒說:「我日前莽撞重傷了王爺,請您恕罪。」
軒轅策好笑地看看眼前的幾人,又看看一旁的姬明煙,「這唱的是哪出?」
她也不明白,幫他去扶慕容俊,「阿俊,這件事不是已經了結了嗎?」
「還不算,小俊想將功贖罪。」慕容錚在旁邊笑道。
「將功贖罪?功從何來?」軒轅策好奇地問。
慕容俊沒有起身,繼續說:「我日前輸給連將軍,已是連將軍的徒弟,我想到王爺軍中效力。」
他霍然明白了,微笑道:「這算什麼?明目張膽地找個密探盯著我?」他問姬明煙,「是你的主意?」
「與我三姐無關,是我自願的。」慕容俊抬起頭,一臉凜然,「人人都知道東遼與天雀大戰在即,慕容家人不應偏安京城,也應浴血沙場。」
慕容錚在旁邊幫他說話,「這也是小俊一直以來的心願,我們慕容家世代書香,懂得刀劍棍棒的人沒幾個。小俊雖然有些魯莽,但好歹自幼習武,對邊關明月很是嚮往,只是苦於一直沒有機會上陣殺敵、保家衛國。王爺何不給他這個機會?」
「若真說軍中效力,大公子似是更合適一些。」軒轅策一直不放棄說服慕容錚做他的軍醫,但慕容錚每次都推托,這回也只是笑,並不接他的話題。他只好問姬明煙,「若這是你的意思,我給你這個面子。身邊有個親人相陪,你也會開心些。」
她看著四弟,「真想上戰場?」
「嗯。」慕容俊點頭。
「戰場並不像你在詩詞歌賦中讀到的那樣壯麗,或者說,比文字所寫的更加慘烈。你若親眼見到便會知道了。」她的臉上浮餅一層悲倫,「曾經和你親如手足的兄弟就像被砍斷的樹枝,一排排、一片片不斷地倒下,血流成河絕非誇張之詞。天上地下,你無處可逃,死亡就在你的身邊,沒有人可以救你,你能做的,只是拚命活下來,或者去死。」
她的聲音如流水般清澈,說出來的卻是這樣悲涼的句子,讓周圍的人都不禁聽得征住。
軒轅策咳了一聲,「你要嚇唬他倒無所謂,不過能不能不要再提怒江之戰的事情?」
「抱歉王爺,我作戰經驗少,記憶中唯一的戰場就是那一次的江面。」她說起沉痛回憶,神色淡然,「不管我和王爺是什麼樣的關係,都不能抹煞那一戰中有諸多將士是因為我們而死的事實。」
說到這裡,氣氛莫名其妙的有些僵住。趙雅婷做慣了和事佬,急忙拉著姬明煙笑道:「老侯爺讓我給你帶點東西,你跟我去看看。」
待兩個女人離開,慕容錚望著軒轅策道:「阿眉很不容易,請你對她再好些。她看上去柔順,其實外柔內剛。這些話不用我說你也早就知道,只是忍不住多關心她,她若跟著你,畢竟是遠離故土親人,心中會有很多孤獨,別讓她太委屈了。」
軒轅策挑著眉,「你這個兄長倒是盡職盡斌,既然慕容家的人都這樣情深意重,我又豈能不近人情?」他叫過連建澄,「這是你認的徒弟,要怎樣安排就交給你了。」
連建澄看著慕容俊,嘿嘿一笑,「我帶兵向來嚴苛,對徒弟更不會心慈手軟,你是個大家公子哥,別到時候受不了,哭著去找姬姑娘抱怨嘎。」
慕容俊冷著臉說:「做不好是我無能,找別人抱怨更是無能之上的無能。」
「好,這個脾氣我喜歡!」連建澄拍了拍他的肩膝,將他一把拉起。
第5章(2)
慕容家三人離去後軒轅策正要去找姬明煙,忽然聽到有人叫他,「軒轅王爺可否移步說句話?」
一聽這人的聲音軒轅策就煩,又不能不耐著性子回應,「季丞相,我府中沒有歌姬舞女,只有幾個粗鄙的廚子,做出的飯菜也比不了丞相府的精緻,真是委屈你了。」
「王爺說哪裡話。那些都是過眼浮雲,何足掛擊?」季道遠笑著將身邊的一個男子拉過來,「這是犬子榮堂,久仰王爺大名,求我一定帶他來見王爺一面。」
季榮堂?軒轅策替了一眼那個笑得眼睛都快沒有酚鄔的丞相公子,忽然露出一絲笑容,「我倒是聽別人提到過季公子,說季公子年少有為,慧眼獨具。」
他突然的讚美讓季道遠和季榮堂都是一愣。
兒子是什麼德行他清楚得很,也不認為軒轅策沒事會認識他兒子,不禁疑惑的問:「不知道是誰曾在王爺面前提到過犬子?」
「是誰呢?」軒轅策故意望了望四周,「那人眼下不在這裡。」
季道遠心知對方不說,便拉回正題,「這次王爺遠行,聽說是為了東遼最近的矣詔?」
「東遼天逃詡有矣詔,我可顧不得他們。」他故意說得輕描淡寫,「我此次上京本就是為了給太后祝壽,太后的壽宴既過,我也該回去了,京中多少人巴不得我早走呢。」
季道遠哈哈笑,「王爺說笑了,王爺入京,如龍現風雲,萬民景仰。」
「丞相比我還愛說笑。」軒轅策知道他特意把兒子帶過來必然還有別的事情,便問道:「兩位有事?」
「是這樣,犬子才智低硫、見識淺薄,我平日多次教導他,他都聽不迸去,只說男兒志在四方,只想跟著大人物闖蕩。我想來想去,只有王爺您可以給他這個機會,讓他跟著您多學點本事,也開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