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醫師你是昨天就跟玥心一起上來的嗎?玥心不知道是你來開車,你是不是一大早就偷偷出門,想給她驚喜厚?」後頭傳來問話。
童玥心聽見問話,緩緩看向他側顏。他會怎麼答?沒人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何事,她也沒對誰說起她現在住台北,大家都以為她是有活動時,才在前一天回來台北和他們排練,演出後又回高雄,
「我早上才從高雄上來的。」蘇鈺唐看著前方,沒流露出什麼表情。
「那你不就搭很早的車?」
「我開車,比較方便。」
「人家蘇醫師有工作,也不能要他每次玥心回來他都跟著呀,今天一大早就開車上來,很有心了。」
「我知道啊,我只是想說他這樣為了給玥心驚喜,南北兩地奔波,不是很累嗎?而且醫生都很忙,又忙又累開車沒問題嗎?」
「原來你是擔心蘇醫師疲勞開車會不安全哦?」
「沒啦沒啦!」尷尬笑幾聲。
蘇鈺唐看了眼後照鏡,切換車道後才說:「我精神很好,不必擔心。」
「唉唷,玥心坐在旁邊,為了她的安全,蘇醫師咬著牙齒也會把我們安全送到啦。」
「就是說。你不要擔心,我相信蘇醫師,要不然他也不會先去熟悉車子嘛。不過還是不要太疲累,身體健康才能照顧好我們玥心啊,等孩子出生了,又有得忙嘍。」
「孩子?玥心你有了哦?多大了?」
童玥心愣了一愣,才緩緩開口:「沒有啦。」問題有些突兀,對於她與他現在的情況更是尷尬,可她不以為意。
她知道團員每個人都努力追求自己的生活,用樂觀面對人生,不過並不是每個人都願意接受他們這樣有殘缺的人士,所以大家平時對外都是客氣含蓄,只有在這種僅有自己人在的場合時,才能這麼天南地北地聊著。
「我意思是他們將來有孩子後啦,你不要說一個影就生一個子。」
「你那樣講誰聽了都會以為玥心有了啊,那如果真的有……蘇醫師,你想要男的還女的?玥心你咧?」
「女的好,像媽媽一樣善良可愛。」
「像爸爸也很好,又帥又體貼。」
「女生較貼心啦。」
「中國人觀念一定要有個男生傳宗接代啦。」
「生男生女都一樣好啦,攏嘛系自己的囝仔。」
後頭討論聲不斷,童玥心悄悄回頭看那幾位大哥大姐的表情,不禁泛笑。雖然問他們要生男生女,卻又忙著幫他們決定性別,真是有趣。她其實也覺得生男生女都好啊……念頭方轉過,她一凜。想什麼呢,她怎麼可能跟他有孩子。
轉回臉,眼神流轉間不經意觸見他投來的目光,那樣溫柔,隱約……情深。她突感燥熱,撇過臉蛋。
在學校禮堂外卸下演出配備時,她拿樂器的手不經意和他的手背擦過,她僵了數秒,開口問:「你是想收買他們,再讓他們來我面前說好話的嗎?」說完心念一轉,想起根本沒人知道他們現在不在一起的事,那他沒動機收買誰呀?
蘇鈺唐沒說話,手中動作一頓,靜深長眸睇著她。「帽子呢?」台中較熱,他見她面上滲出粉澤,眼眸也瞇起來。
那眼中的關切令她莫名一惱,也不知是氣自己還是氣他,她拿下譜架袋,怒目看他。「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嘛,這樣做有什麼意義?」
半垂深眸看著她氣呼呼的臉蚤,他緩聲說:「我沒想過什麼意義,就是想離你近一點而已。你不原諒我沒有關係,讓我可以看著你、偶爾可以陪著你就好。」
那憂鬱的樣子,教她差點心軟。她憤怒地抬起下巴,雙眼晶亮。「我才不要讓你看!」說完便懊惱。這麼孩子氣的話居然就從她口中說出?見他詫異後笑了起來,她瞪他一眼,拎著譜架袋朝禮堂跑去。
她不止一次回想,她那句話到底是拒絕,還是撒嬌?當她在台上演出,目光不經意掃過坐在後面的他,見他兩手抱胸頻頻點頭打瞌睡時,她不禁又想,他今早到底多早上來的?他昨夜睡眠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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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台北時,剛過七點。校方給他們備了餐盒,最後大家決定省經費,不另找地方吃飯,蘇鈺唐把車子開回酈姐家。
「他們要怎麼回去?」蘇鈺唐交回車鑰匙時,看了看坐在客廳的團員。
「大部份都是家人會來接,如果不能來接,陳大哥會送,不過我先生在啦,萬一真有誰的家人不方便來,我讓我先生送,你就別忙了。真的很謝謝你,還麻煩你一天。要不是得接送孩子,我就自己送團員們下去了。」酈姐忙道謝。
他笑了笑。「別客氣。玥心在這裡受大家照顧,我出一點力是應該的。」
「什麼出一點力而已!你每個月都捐一萬給我們當經費,真的很感激。」
他抿嘴微笑,說:「捐款的事還是一樣別讓她知道。」忘了什麼時候開始捐款的?好像是決定和她結婚後,一天突然想起她提過樂團經營困難,他便開始固定捐款,也是那時就交代酈小姐別讓她知道,當時也許就是因為愛上她才做了那樣的事,只是那時還不知道自己愛著她。
「改天上來我請你吃頓飯。」
他搖首輕笑。「我能不能把那頓飯錢要求折現,然後捐出來當樂團經費?」
酈姐哈哈笑。「這麼為樂團設想,玥心真是好福氣。」
福氣?她對他除了怨氣還有什麼?他苦笑一聲,說:「那我先走了。」
「走?玥心不回高雄啊?」酈姐回身看了看。「人呢?有沒有人看到玥心?」
「好像去廁所了。」有誰應了聲。
「去廁所啦,你……啊,出來了。」酈姐瞧見人從裡頭走了出來,喚道:「玥心快點,你老公等你呢。」
童玥心呆了幾秒,望向那人的面孔時,有幾分不自在。「那個酈姐,我——」
「走吧,時間不早了,我明天要看診。」蘇鈺唐將她擱在牆角的大提琴往肩上一背,兀自推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