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覺到雙手傳來難受的灼熱感,拉起衣袖,發現雙臂上泛著紅光的咒文正一個字一個字的掉落,一脫離手臂,紅光就即刻黯淡,隱沒在黑暗當中。
黑暗內的狂風繼續奔騰,當他雙手的咒文全都脫離後,整個人突然間往下猛力一墜,猝不及防,像是墜入無止境的黑洞。
他不知自己到底墜落了多久,最後終於感覺到身子像是撞到地面,停了下來,原本的虛浮感盡數消失,全身變得好沉、好重,想動卻沒有任何力氣。
他睜開眼,才發現自己已經從夢境中甦醒,床旁的清音與師父一直緊握著他的手,師父始終閉眸唸唸有詞,而清音是即刻發現他甦醒,眼眶瞬間泛紅,開心的落下淚來。
「玄羲!」她一邊落淚,一邊笑著輕撫他消瘦的臉頰,「太好了,你可終於醒過來了……」
她剛才的聲聲呼喚,他都聽到了嗎?她盼了一個月,幾乎盼得心力交瘁,終於見到他睜開雙眼,不再是毫無反應的一直沉睡下去。
所有的心酸苦痛全在這一刻消散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激動喜悅,徹底鬆下一口氣。
聽到聞人玄羲已經甦醒,祝如山便停止唸咒,睜開眼,臉上已經有些許薄汗,淡淡一笑,「你這個小子,可讓不少人替你擔心,終於甘心醒過來了?」
「清音……師父……」他同樣揚起一抹淡笑,虛弱的回答,「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甦醒過來的感覺真好,他又能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而不再只是孤獨的待在竹林內,心房沒有一個依歸之處。
他為她回來了,要與她相守、相伴、相愛一生,再也不會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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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人玄羲甦醒的事情,很快就傳遍開來,眾人莫不替他們開心,也慶幸他福大命大,能夠順利度過這場劫難。
只不過他昏睡太久,消瘦下來的身子需要好好調養一段時間,因此這段日子他都在府內靜養,也鮮少見客,除了——
聞人白縈一得知五皇兄清醒,連忙趕來靜王府,一看到他,也不管他身體還未恢復,就撲上來抱著他大哭,邊哭還邊自責,惹得眾人又好笑又心疼。
至於太子聞人玄卿對於害他和季清音身陷危險也頗為愧疚,下定決心必會找到證據,嚴厲處置傷害他們的人。不過他也知道經過這一次的事件,五弟對於朝廷之事想必更懶得多管,一心只想和妻兒安穩的過日子,既然如此,這些令人煩憂的國事,就無須讓五弟知曉太多,他一人煩心即可。
而祝如山難得來京城一趟,再加上徒兒的身子尚未痊癒,乾脆就暫時在靜王府內住下來,不急著離開。
「你瞧,我不就早告訴過你了,等你哪一日遇到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哪裡還能繼續心如止水下去,肯定春心一動,沉浸在情愛當中,樂不思蜀,恐怕連我這個師父都要給忘了。」
他坐在桌邊悠閒喝茶,還不時調佩徒兒幾句,見到徒兒覓得好姻緣,還即將當父親了,他這個師父當然高興,也不枉費他當年好說歹說的將徒兒趕下山,才沒錯過這段姻緣。
聞人玄羲坐在床上休養,聽到師父的調侃,只是淡淡一笑,並沒有加以反駁。
的確,他很感激師父當年趕他下山,要不然他不會遇到清音,不會明白愛一個人的酸甜苦辣,雖然過程有苦有甜,並非全然美好,但要是讓他能有重來一次的選擇機會,他還是會踏上這一條感情路,與清音結下生生世世的緣分。
此時季清音領著丫鬟進到房內,見祝如山也在裡頭,即刻漾起笑意,尊敬的打招呼,「師父,這幾日在府裡住得還習慣嗎?」
「太舒服了,就怕在這兒再多待久一點,我就懶得離開,直接賴在這兒了。」
他朗笑出聲,起身準備離房,「既然你來了,我就到其它地方散步去,不打擾你們夫妻相處了。」
祝如山離開後,丫鬟在將補湯放到桌上後也識相的退出房。
季清音舀了一小碗湯,坐到床邊,親自餵他,「玄羲,來吧。」
「我可以自己來。」他接過她手中的碗,不忍心她為了他而勞累,「你別總是只顧著我,也得好好照顧你自己。別忘了,你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在甦醒之後,知道她懷有身孕,他同樣開心不已,更是慶幸自己能夠從惡夢咒中解脫,能陪伴她經歷這一段懷孕的路程,不致缺席。
季清音輕笑出聲。「你放心,我現在的身子,有其它人幫忙顧著,大家都比我還要緊張。」
因為是頭一胎,大家都小心翼翼的,就怕有任何閃失,她什麼都不必做,所有事情自有身旁的人幫她打點好,盯著她吃食,沒有一頓漏掉的。
聞人玄羲輕握住她的手,溫柔淺笑,眼神一直落在她的嬌顏上頭,百看不膩,「母后派人傳話過來,說頭一個孩子都快出生了,我這座府裡還連一個當家主母都沒有,慢吞吞到她快看不下去了,你說,我該如何回答母后?」
就算她不在意妻或妾的虛名,他還是希望能給她一個正式的名分,在皇室的女眷中也不會矮人一截。
季清音當然明白他提這件事是什麼意思,沒有多想便回道:「你想怎麼回答,就怎麼回答吧,我全都依你。」
她不會離開他了,當然他想怎樣都好,若是將她扶正能夠除去他心中始終介意的事情,也能安撫他的不安,她為什麼要拒絕?
聞人玄羲欣喜一笑,即刻將她輕擁入懷,喜不自勝,「這可是你自己說的,絕不能反悔。」
「當然,絕不反悔。」她柔順的依偎在他懷裡,漾著甜美的笑意,感到無比的幸福美滿。
過去的事情已經無須在意,最重要的是當下以及將來,而她相信,她能夠與玄羲一同編織出美好的將來,不離不棄,這一生都不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