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阿志又喊了一聲。
「走吧!」那男子僵硬的轉過頭,舉起腳步踏進大廳。
守在櫃檯的小君一看客人進門,立即展開笑容,拿出旅客名冊,「先主,您好,歡迎光臨玫瑰園,請您在這兒登記一下。」
那名男子從口袋拿出一支鋼筆,奮筆疾書下了個人資料,小君和阿志也因此看見了他的大名-石振中。
「石先生,您預訂了貴賓套房,從六月一日到六月十一日對嗎,」小君翻出預約名冊、查出了資料。
石振中點了頭,沒有開口,他看來就是那種能少說一句就不會多說一字的人。」
「我們已經準備好了,請你上樓吧!「小君將鑰匙交給阿志。
「石先生,請跟我來。」阿志提著行李往二樓走去。
在玫瑰園,時光的腳步彷彿極緩慢,典雅的裝潢十年如一日,時光的痕跡只給它帶來懷舊的氣氛,傳奇的色彩。
石振中默默打量著這一切,直到阿志帶他走到二樓最大的房間,那些陳設也—如當年,正是年少時某入的臥房兼書房。
「先生,這兒就是您的房間.呃……行李放在這裡可以嗎?」阿志發覺這位客人正以緬懷的眼光環視一切。
石振中掏出一張鈔票,放進阿志手中做為小費,「用餐的時間快到了吧?」
阿志收下小費,慇勤的回答,「是的,六點整開始,到時您可以一邊用餐,一邊欣賞日落,現在白天時間比較長,日落可以看到七點左右呢!」
石振中又點了頭,視線已然轉向窗外的夕陽。
阿志覺得這位先生有一股說不出的神秘氣息,引發了他強烈的好奇心,但他還是鞠了個躬,不敢多問什麼。
「有任何需要請通知櫃檯,祝您一切愉快。」
阿志離開了房間,正要關上房門,卻隱隱聽到了一聲歎息,那聲音是那麼輕、那麼緩,他甚至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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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點整,石振中走進旅館一樓左側的餐廳。
他選了落地窗旁的位子,用餐的客人並不多,一切安詳而寧靜,他可以細細欣賞這日落時分的美景。
然而,當他看著那花園的情景,眼中浮現些許的落寞。
唯有觀察力最細微的人才能發現,他的眼神是隨著那名白衣女子而移動的。
「先生,我可以為您點菜了嗎?」服務生站在一旁問道。
石振中這才把注意力轉回菜單上,嘴角浮現一抹幾乎看不到的笑,因為,他根本想都不必想就可以決定,他相信大廚阿山的手藝。
「我要主廚特餐。」
「好的,請稍候。」服務生收走了菜單,走向廚房吩咐。
石振中的眼光又移至窗外,夕陽餘暉灑在玫瑰中,顯得繽紛多彩,然而,什麼也比不上那位白衣女子能吸引他的視線。
她拎著竹編的籃子,一朵一朵剪下玫瑰,有時望向天邊,一望就是好久,彷彿出了神一樣。然後又回過神來,繼續剪花的工作,臉上帶著微微的失落。
玫瑰園的天使,久違了,他在心中默默的低語。
第一道菜上桌了,服務生是櫃檯的小君,因為人手不足,她機動性地前來幫忙。
石振中拿起湯匙,喝下一口法式濃湯,還是那樣香醇美味,和阿山十年前的火候完全一樣。
「石先生,您還滿意嗎?」小君問道。
「很滿意。」他頓了一下,又狀似若無其事地問:「花園裡那位小姐是誰?她是你們旅館裡的人嗎?」
「哦!那是我們小姐雨玫。自從老爺中風以後,小姐就負責管理旅館裡的大小事情,每天黃昏她都會在花園裡剪花的。」小君親切的答道。
「就她一個人管理這間旅館?」
「小姐還有一位弟弟,就是我們程正揚少爺,但少爺喜歡畫畫,整天都待在畫室裡頭,所以,小姐就一個人負責了。而且小姐還沒結婚,當然也就沒人可以幫她了。」小君也不知為何,就這樣自然而然地道出了一切。
「還沒結婚?為什麼?她看來很美,不是嗎?」
這位客人八成是對小姐有興趣的!小君的內心一陣雀躍,忍不住想為小姐作媒,畢竟像這樣青年才俊的客人可不多見。
「聽說小姐十幾歲的時候談過戀愛,從那以後,她就再也沒有交過男友。不過,現在小姐也二十七歲了,我們旅館經營的情況又不是很好,所以,我們都鼓勵她去相親,看看能不能找個乘龍快婿,但小姐總是提不起興趣,不曉得要到哪一天才能出現她的另一半呢?」小君說著還歎了氣,一副惋惜至極的模樣。
「是這樣的嗎?」石振中彷彿在對自己發問。
這時,餐廳的大門被推開了,進門的人正是雨玫,她手中提著玫瑰花籃,微帶疲倦的眼光環視過四周,終於落在石振中身上。
『啊!我們小姐來了,我幫你們介紹一下。」小君心想這下機不可失,她非得好好把握不可。
石振中沒有回答,只是以眼神投注在雨玫的身上。
而雨玫則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地看著他,那表情彷彿就要化成了雕像。
怎麼會?怎麼會在這樣一個黃昏,讓她又再次見到他呢?天! 這是什麼用意?這是怎樣的重逢?就在十年過後,她再也不存任何希望之時,昔日的舊夢卻浮現眼前,瞬間教她失去了全身的力氣……
小君走上前去,喊了一聲,「小姐!」
但小君立刻發現雨玫的臉色蒼白,眼神驚慌,「小姐,你怎麼了?」
雨玫微微顫抖著,手中的籃子掉落在地,嬌美的玫瑰散落於空中,—一跌落在她的腳邊。
「小姐!」 小君呼一聲,「你沒事吧?我來撿!」
看小君蹲下收拾,雨玫才從混亂的情緒中恢復過來,跟著蹲下去說:「我……我來就好!」
「小姐,你小心一點,玫瑰上有刺!」
小君才這樣說著,雨玫就低喊了一聲,因為,一根花刺已經戳進她的手指,讓她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