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大大地點頭再點頭。「我明白,我當然明白,她是一路過關斬將才走到最後這一關的,但……那也是因為你深知她的能耐,她對向日葵那種強烈濃郁的愛,鐵定可以發想出你要的創意和你要的感覺,這才把球丟給她的,不是嗎?」
不選中國當亞洲營運中心的據點而選在台灣,不也都是因為那個女人?她真的都明白。
就是因為太明白,才更不是滋味啊!她曾經以為,經過了那麼多年,她可以把那個女人的影像從他的腦海中抹去,可,她實在太小瞧了這男人的意志力及耐力,也太低估了莫斯歡這個女人。
她一直都在旁邊觀察著,如同陶一飛一直都在一旁觀察著一樣,他看著莫斯歡有多久,她也盼著他改變心意有多久,可是,她終究是輸了。如果她不要這麼驕傲、這麼自負,或許,她早就出手打亂這盤他佈局多年的計劃,讓他沒有理所當然靠近莫斯歡的機會。
瞧見玫瑰帶笑眼中的失落,陶一飛終是上前,彎身親吻上她的額頭。「不要這樣,玫瑰,你永遠是我最好的夥伴和朋友,這一點,一輩子都不會改變,你明白的,對吧?」
玫瑰笑了。
一輩子啊,他說。
人生這麼長這麼長,她卻能跟這個男人一輩子,不管是用什麼身份什麼理由陪著他,她都應該要感到滿意了吧?
她愛他,是真的。
他不愛她,也是真的。
能怎麼著?
「真正吻我一次吧,查爾斯,就當作……我對你暗戀了這麼久的告別式。」
話落,玫瑰雙手圈下他,柔軟又熱情的唇湊了上去——
辦公室的門卻在此時不期然的被推開,衝進來的不速之客當場愣在那裡,久久發不出聲音……
第6章(1)
因為汪秘書剛好不在位子上,所以突然想到要還陶一飛東西的莫斯歡就這麼推門進入,然後——
她看見了,她很想假裝沒看見,但不行,她確確實實的看見了,看見剛剛還在電梯裡說要給她依靠的男人正在吻另一個女人。
我跟陶剛接吻了……
耳朵嗡嗡地響起王雪香生前對她所說的那句話,那句讓她心痛好久好久的話,和眼前這一幕連在一起。
心,像被切割了似的,血直噴,痛得像快要死掉。
她連朝他開罵的勇氣都沒有,她跟他什麼都不是,就連嫉妒這樣的情緒都顯得理由薄弱。
已經忘了剛剛這樣衝進來是要幹什麼了,她愣愣地低下頭,看見掌心裡抓著陶一飛的筆,是他昨晚遺留在她家忘了拿走的一支名貴鋼筆,就是因為要還他這個,她才又急匆匆地跑進來……
邊想著,她深吸了一口氣,往前走幾步,把筆放在陶一飛的桌上,再抬頭看著兩人。「抱歉,我是來還陶先生筆的,打擾了。」
她微笑,優雅地回身,鎮定地打開門——
「莫斯歡!」陶一飛開口喚住她。
她不理,走出去,然後快步向前走,像後頭有洪水猛獸,她越走越快越走越急,連電梯都不搭,直接走安全梯下去。
陶一飛在三分鐘之後找到了她,她正坐在階梯上背對著他,他安靜又緩慢地朝她走去,越近,她的哭聲就越明顯,他看見她顫抖的雙肩,聽見她越來越難壓抑的哭聲,他的心,緊緊地揪疼在一起。
傻瓜……
笨蛋……
他在心裡頭罵著,卻又替她疼著,心窩充斥著暖意與驚喜,看見她為了他這樣偷偷地哭,心頭竟是快慰與說不出的滿足。
「不要再哭了,莫斯歡。」他柔聲地說,看見她的背影明顯一僵,站起身又要逃。
他長手一伸拉住了她的手,緊緊緊緊地抓住。
「放手!」她惱怒地朝他吼叫。
「我和玫瑰不是你所想的那樣——」
「你不必對我解釋!我不是你的任何人!以前不是,現在不是,未來也不是,你犯不著追上來跟我解釋任何事!」
陶一飛沈了眼,往下走了兩步迫近她,一直把她逼退到牆角。「既然如此,你哭什麼?既然不在乎、不難過、不傷心,又為什麼要躲起來偷哭?我假裝不知道、沒看見,這樣你就比較舒服了?就像過去十年一樣,見不到我,你真的感到快樂幸福?沒有了我,你就可以遇到另一個你想愛的男人?」
她瞪著他,氣悶地淚流不止。「就算我一輩子找不到我想愛的男人,我也不想再愛你!」
該死的……她竟然這麼說?
陶一飛陰鬱的眼直勾勾地瞅著她。「你確定你辦得到?我給了你十年的時間你都沒忘了我,十年,多長的歲月呵,你卻依然在我面前驚慌失措,連呼吸都忘了該怎麼做,你想否認你依然愛著我這件事?」
莫斯歡不語。
她,依然愛著他,一直都愛著他,或許,一輩子都將繼續愛著他?
是,他說的沒錯,她無法不愛他,但她可以選擇不要跟他在一起,不是嗎?痛是她的事,後悔一輩子也是她的事,他能拿她怎麼樣?
「你連承認愛我的勇氣都沒有嗎?」等待,實在太過漫長了,漫長到有時候他也會覺得疲憊。
「是,我沒勇氣,因為像你這樣的男人只會傷女人的心,沒有人可以得到你的真心真意——」
「你可以!」
「不要再說了!」她伸手摀住雙耳不想聽,他的大手卻把她的手抬高扣在掌心裡。
「一直都只有你可以,只是你看不見,也不想認真去看見,有時候,我真的很氣,氣得想打你一頓屁股!」他低吼出聲,像只負傷的虎。
她無助不已地望住他,想抽回手卻動不了,只能迎向他眼底那近乎痛苦的控訴,然後,她被那黑眸裡的傷痕給深深震撼了……
「當我的女人。」他說。
這幾個字,讓她的眼眶好熱好熱,熱到真的差點忘記所有,投入他懷裡……
「不要!我不要!陶一飛,我說了不要!」她猛地閉上眼,不想再看那雙眸,怕自己一個脆弱就答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