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氣得拍桌,「你故意的啊?」
他慢吞吞道:「你不喜歡我說話。」
「你說的那是什麼話?」她怒。
「實話。」
像被戳破的皮球一樣,樓西月滿肚子的火氣一下子洩了個乾乾淨淨。她錯了,像秋鳴風這樣的男人根本不會有什麼異樣心思,恐怕在他眼裡,她還不如他手裡的那把劍。
這感覺很鬱悶……
她慢慢梳理長髮,看著桌上的蠟燭一點點燃燒落淚。
屋裡很靜,只有蠟燭燃燒的聲響。
屋外走道也很靜,客棧裡的住客大都已經安歇。
窗外落雪聲越來越大,昭示著明天的道路越加難行。
樓西月睡在裡側,裹了一床被子面牆而臥。
燭火熄滅的時候,秋鳴風也上了床,另蓋了一條被子。
一時之間,天地彷彿只剩下窗外簌簌的落雪聲,樓西月不自覺地攥緊被角,閉著眼命令自己趕緊睡。
「冷嗎?」
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在此時說出這樣的話來,她霍然睜眼,「還好。」
話音未落,就感覺他貼近她,體溫忍不住又有些升高,這下是真的不冷了。
「謝謝。」
她的聲音細若蚊蚋,但在寂靜的屋中仍清晰可聞,他在黑暗中微勾了唇線。
「啊……」在張嘴的瞬間,她就伸手摀住,所以那聲脫口的驚呼便夭折在她自己手上。
漂亮的鳳眼睜得大大的,帶著驚慌、羞澀以及毫不掩飾的惱怒,直直的瞪著床上的另一個人。
秋鳴風面不改色的鬆開手,聲音一如平常,鎮定而冷冽,「你自己夜裡滾進我懷裡的。」
「你可以把我推開。」
「麻煩。」
簡單兩個字剌得樓西月內傷,這個男人太混蛋了!
「你別太過分了,我好歹也是個雲英未嫁的姑娘,被你佔了便宜,你還敢擺出這麼一副你吃虧的表情。」
「那要怎樣?」他平靜的反問。
她一時語塞,咬咬唇,才惱怒地強調,「總之,我不是麻煩。」
「哦。」
見他如此,她益發的生氣。「閃開,我要起床。」他十分識趣的讓開。
樓西月穿鞋下地,奔到窗前,打開窗戶,一股冰冷的空氣撲面而來,舉目望去天地一片銀白。
「哇,好大的雪!」銀妝素惠的世界瞬間就把她心裡的那股鬱悶之火沖得七零八落,再也無法凝聚,眼中滿是驚艷。
秋鳴風靠坐在床頭看她,窗外是銀白的世界,而窗前的她,只是在那裡便給這冰冷的世界注入一股鮮活。
「真冷!」樓西月搓手跺腳,有些不甘的拉上窗戶,她跑回床邊,重新爬回溫暖的被窩,「外面的雪下得好厚,走不了了。」
他輕應一聲,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她有些狐疑的看著他,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你究竟要去做什麼?」
「去赴一個約。」這一次他回答了她。
「赴約?」她裹著被子坐起來,「你要跟人比武嗎?」
「是。」
「真的啊?」她的神情激動起來,「我從沒有見過人比武呢,好不好看?」
「不知道。」
她抿著唇,撓撓自己的下巴,一副瞭然的神情,自語般地說:「問你肯定是不行的,你這人一看就沒什麼情趣,又冷又硬的。」
秋鳴風雙手環胸,看著她不說話。
眼珠一轉,她興致勃勃地問:「你是打算帶我一起去嗎?」
「嗯。」
樓西月點點頭,「雖然我很不喜歡在這種天氣出門,但是如果能看到你跟人比武的話,也還不錯。不過,」她說著就皺起眉頭,「你直接跟我說就行啊,為什麼要把我打昏了帶出山?」
不打算回答她這個問題,他閉上眼。
「又裝死!」對此,她十分不滿,「你是否擔心他們找到那裡,我會有危險,所以才決定把我帶出來的?」他沒有回答,算是默認。她拍拍他的肩,道:「好吧,我決定原諒你。」
秋鳴風嘴角牽動一下,依舊沒說話。
樓西月又倒回床上,雙手支著下巴趴在枕頭上,若有所思地呢喃自語,「江湖上的人都在找你,我跟你一起上路豈不是很危險?能看熱鬧固然不錯,可性命更要緊啊……」
他閉眼靠在床頭似乎是睡著了。
外面走道漸漸有人走動,街上也慢慢有了動靜。
樓西月再次醒來時還有些迷糊,一邊揉眼,一邊坐了起來,「什麼時候了?」
「辰時。」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她扭頭看了一眼,爬爬披散的長髮,有些不解,「你怎麼也沒起來?」
秋鳴風仍舊閉著眼回答,「無事可做。」
想想外面的大雪,她便沒再說什麼,下床洗漱。
兩人收好行李下樓的時候,住客並沒有減少多少,不少人都坐在大堂裡說話。看樣子,這場大雪耽擱不少人的行程。
用過膳之後,樓西月去櫃檯結了帳,然後跟著秋鳴風出了客棧。
一出門,迎面而來的風如刀子一般劃過面頰,她瑟縮一下,低頭攏了攏身上的大氅。
「這種鬼天氣還要趕路啊,我不跟你一起走行不行?」她小聲咕噥。
秋鳴風一言不發,牽起她的一隻手,邁步前行。
被他厚實的大手握住,樓西月楞住,恍惚的想,原來他的手這麼暖和啊,跟他的人真不像。
漫天飛揚的大雪中,兩條身影相伴而行,漸漸消失在一片茫茫雪色中。
大地被雪掩蓋,道上人跡罕見,連野獸也失了蹤影。
在一片蒼茫中,只有山腳下的這間破舊山神廟可供人歇腳。
廟門上的匾額在凜冽寒風中發出「嘎呀」的支解聲響,彷彿下一刻便會分崩離析,摔落地面不復完整。
熊熊燃燒的火堆映紅了樓西月的臉頰,她坐在神案前百無聊賴的撩撥著柴火。
「唉。」不自覺地逸出一聲輕歎。
右手托腮,她抿唇看著跳躍的火苗,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讓那個大冰塊一路牽著走到這麼個杏無人煙的荒郊野地來。
「咕噌……」肚子發出讓人尷尬的聲響,她皺皺鼻,咕嚷道:「真的很餓啊,那傢伙到底能不能找到吃的?」似乎是感受到她的怨念,虛掩的廟門被打開了,一股冷風夾雜著雪花吹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