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您殺人之前還背過對方的生平事跡和族譜?」
「這……」他沒想到她居然會問這個。
她沒放過他, 「背過沒?」
「姑娘你別說笑了。」自認為扛著武林正義的宗澤,在她緊追不放的目光下,不知怎地,心頭忽掠過一陣心虛。
「我就背過。」雲儂難得將她人行以來一直烙守的準則告訴外人,「身為掮客,我在接每一樁生意前,絕對會將對方調查得一清二楚,確實明白何以買家非殺他不可,因我從不讓我旗下的殺手錯殺任何一人。」
宗澤瞠大了眼,不語地看著眼前這個挺直了腰桿,說得甚是理直氣壯的小女人。
「倘若殺人是罪,以罪孽來論,我相信,您的手,絕對不比家兄乾淨到哪裡去。」她再次將話題兜回原處,「同樣身為雙手沾滿血腥之輩,試問,您與其他武林同道憑什麼自侍比他們這些當殺手的來得清高?說穿了,您不過也同樣皆是殺人之輩罷了,既是要比武,若是不以殺人為勝負的話,那就請您打消念頭,別再想著與家兄切磋勝負。」
「殺人怎能分勝負?你少強詞奪理!」不待宗澤回答,身旁的人們再也忍不住了。
「至少我就佔著個理。」
「一派胡言,你分明就是謬論!」
雲儂也不理他們,只是一徑地盯著宗澤, 「別告訴我,您行於江湖中殺人,是因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
「我如何不是?」從沒有這麼懷疑過自己的宗澤,眼中有著淡淡的驚慌。
「前年七月時,您於江南別業斬殺全萬教五十名教眾,您可知, 當中六人,並非教中之徒,生平也不曾為惡,而是臨時遭友朋拉去壯膽的?」
宗澤的臉色驀地變得有些蒼白。
全萬教……那一回在夜裡偷襲他,想將他自武林盟主寶座拖下,故暗施陰手的那些?
這事他不是一直都隱瞞得很好,至今全江湖無人知曉嗎?她怎會知道他做了那事,而她又是如何得知……那其中有無辜之人?這事就連他也是今日才自她口中得知。
「您瞧,不都只是殺人而已嗎?」雲儂有些同情地看著他,也知道那回他大開殺戒,不過是在重重包圍下為了自衛。
腦中一片混亂的宗澤猛然站起身,一時之間忘了他今日來此是為了什麼,轉身就想往外頭走。
雲儂的話追在他的身後, 「盟主大人,倘若您想探知那六人家居何處、家中有何遺人,您可問問家兄何處找我。」
「盟主?」其他人不知所措地看著緊斂著眉心的宗澤。
半晌,順過氣的宗澤回首朝龍項點頭, 「失禮了,在下忽想起尚有要事,告辭。」
「盟主大人……」廳裡的最後一些人也跟著宗澤的腳步遠走了。
第5章(2)
解決完了這樁麻煩的生意後,雲儂拖著像個木頭人坐在原地不動的龍項往樓上走,才踏上台階的最後一層,即被攬進了一具溫暖的懷抱裡。
「沒事吧?」嚴彥不放心地抬起她的臉蛋。
「我很好。」
「妹子……」慢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的龍項,直朝著雲儂眨著眼。
「下戲了,你少攀親搭戚。」態度差真多。
龍 項像挖到寶似的,兩眼亮晶晶的。
「我今日才知道,你居然這麼的……」韓冰那小子還躲魔教教主躲個頭啊?只要她一出馬,事情三兩下就擺平搞定了。
察覺到龍項眼底的精光,嚴彥急忙將雲儂拉進懷裡阻止他的虎視耽耽。
「她是我媳婦!」現在才知道她的好?晚了!
龍項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他, 「知道啦,不會同你搶的啦。」
「走吧,回家。」雲儂揉揉頸子,想著都已出門近兩日了,韓冰應當差不多把家中的存糧給吃光了。
「這事就這麼解決了?」跟著一塊下樓的龍項,至今仍是有些不敢相信。
「你有不滿?」
「你肯定日後宗澤不會再找我碴?」以往他費了多大的勁都沒能說服宗澤,誰知她一出馬就……不愧是職業的掮客,早知道就早些找上她了。
雲儂卻給了個意料之外的答案, 「才不。」
「什麼?」
「今日那位德高望重的盟主大人,不過是一時失了裡子面子,日後當他解脫了他心底的虧欠之後,說不定他還會繼續找上狀元兄您。」宗澤可是出了名的武癡,為了追求至高無上的武藝……他哪可能這麼簡單的說退就退?
龍項登時慌了手腳, 「這怎麼行?」
「我可是做到你所托了。」她挽著嚴彥的手,邊走邊打呵欠, 「我打發了他不是嗎?」累死她了,光是打聽消息也是件苦差事。
「可、可是……」
「不行,不會再借你了!」嚴彥佔有性十足地摟住雲儂,並對龍項撂下了警告的目光。
龍項簡直氣急敗壞, 「你這小子別急著見色忘義行不?」
「你還想在我家窩多久?」事情既已解決,嚴彥巴不得快些趕這尊房客出門。
「待風頭過了我就走……」龍項煩悶地說著,在瞥見他不滿的眼神時,沒好氣地道: 「待老哥我喝過了你的喜酒行不?」
「當真?」
「我像言而無信的人嗎?」
雲儂拉拉嚴彥的手, 「走吧,再不回去韓冰就要餓死在家裡了。」這兒離家有半天的路程呢,她還想早早起程趕在夜深前回家。
一直牢記著她承諾的嚴彥,滿心欣喜地問。
「回去就成親?」
她爽快地應允, 「嗯,咱們回家成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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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行,還得再高點……」龍項站在椅子下方指揮韓冰在大廳裡掛上喜幔。
「這樣?」內傷差不多快痊癒的韓冰,不耐煩地再次舉高了手臂。
「左邊歪了些。」
「這總行了吧?」
他還抱怨, 「是左邊不是右邊……哎,你連左右部分不清?」
「行了啊你。」韓冰揉著酸疼的肩頭,「姓龍的,你究竟是招女婿還是娶媳婦?有必要這麼大費周章的佈置嗎?」光是掛條喜幔他就擺弄了快半個時辰還搞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