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雲儂不客氣地也在貴妃椅上坐下,早習慣了她一身的千萬風情。
美人紅艷的唇角往上勾了勾, 「慕城派掌門,慕清池。」
嚴彥的前任師父?
雲儂蹙著眉,想起當年她是費了多大的功夫,才總算打消了嚴彥對他前師父、前師叔報仇的念頭, 以免嚴彥在毫無勝算的情況下,貿貿然地去與整個慕城派為敵。
如今事情已過多年,嚴彥雖不再提起慕城派的事,她也知道他一直都還放在心上,只是,她都已盡可能不讓嚴彥去找慕城派麻煩了,慕城派竟吃飽太撐地想玩玩引火自焚?
「你肯定消息只是慕清池一人暗中放出來的?」慕城派怎會無端地跨到殺手界的地盤來?更別說他們還突然弄出個崑崙玉盤,慕清池的心雖大,但也僅限於他想將慕城派發展成中原武林第一大門派而已。
紅俏以塗著鮮艷蔻丹的食指朝她搖了搖, 「不只他,還有另一人。」
「該不會是……寧琅刺史吧?」她拖長了音調,一轉想便想到了當年曾付了慕城派大筆銀子的人。
紅俏一楞, 「你也知道寧琅刺史?」
「豈只知道?當年就是我接了他兒子那樁買賣的。」她面無表情地道。
至今為止,那位刺史大人恐怕還不知道,他那個曾害嚴彥兄弟倆先後踏上法場的愛子,就是死在嚴彥的劍下吧?她是聽說過寧琅曾在痛失愛子後,高額懸賞買兇之人與殺子兇手,可這麼多年來,寧琅依舊找不著半點殺子線索,更別提來找嚴彥報仇了。
「你刻意的?」認識雲儂多年,紅俏深知雲儂她有多麼的袒護嚴彥,並深深以他所痛為己痛。
「不算是。」雲儂搖搖頭,這事上她是真無辜,「那位小少爺多年來結下的仇家本就難以計數,想殺小少爺的人滿街都是,我不過是陰錯陽差地接下了他的案子罷了。」
她沉吟地問: 「……你確定你不是想替嚴彥報仇?」
「在我知道買賣的對象是誰後我當然是在報仇。」嚴彥心頭有四大患,他前師門的師父、師叔,還有那對寧氏父子,她能除去一個當然是一個。
紅俏兩手一拍, 「那好,這下輪到他老子來找你們報仇了。」
「他憑什麼?」雲儂冷冷地笑, 「嚴彥這不都還沒找上他嗎?」
「就知道你一扯到嚴彥的事就盲目……」以往她的心本就偏得很,沒想到成了親後更是全都往嚴彥的身上拐了。
大抵弄清楚事情由來後,雲儂一改先前緊張的心態,改而細細在心底盤算了起來。
「現下的情況如何?慕城派是否與朝廷之人勾搭上了?」若是門派勢力與官兵結合在一起,再加上全江湖中人們的尋寶熱,那麼她家四位殺手的情況確實是很不樂觀。
「沒錯,刺史大人正屯兵在慕城山山腳下助威呢。」紅俏拿出一張及時攔劫下來的殺手清單, 「聽說刺史大人有意藉這事,在日後殺光殺手這一行所有的人,好為他的愛兒報仇。」
「他怎不針對嚴彥來?」
紅俏賞她一記人白眼,「正因他不知究竟是哪個殺手所幹的,所以才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個。」還不是她隱瞞的功力太高,連帶也把嚴彥第三的身份給藏得太嚴實了。
「這樣啊……」
「你可有主意了?」她不會是打算讓四大殺手繼續在她家隱居吧?
她的眼底閃過精光, 「有。」
「那就慢走不送了,歡迎下回再次光顧。」知道她心中有譜後,難得大清早沒睡的紅俏,隨即送客準備回去補眠。
「謝了。」雲儂在她的椅上擱下一張銀票,轉身朝樓下走去。
枯坐在樓下等著雲儂的嚴彥,打從走進水榭,便專心致志地望著樓梯的方向,全然不管樓裡為數眾多的丫鬟與美人,都圍繞在他四周對他嬉聲調笑,也不管夜宿在青樓裡,天明正打算離開的尋芳客們,在見到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時, 皆是一臉的痛惜與想取而代之,他就只是安靜地凝望著同一個方向,習慣性地等待著。
「木頭。」
「事情談好了?」一見到雲儂出現在樓梯處,嚴彥馬上快步上前扶著她下樓。
她瞧了瞧四下, 「嗯,走吧。」這麼多美人也不心動,看樣子,她家要想栽株紅杏都很難啊。
乘上自家的馬車後,雲儂在他欲駕著馬車往鎮外山林處走時,突然阻止了他回家的舉動。
「既然難得出來了,咱們索性就走遠點吧。」
「上哪?」嚴彥看了看陰沉沉的天際,總覺得似乎再過不久就又要飄雪了。
她輕聲提議, 「我記得你娘的生辰快到了,咱們親自去慕城東郊上炷香,告訴她咱們成親的事好不?」
嚴彥頓時拉緊了手中的韁繩,在把馬車停下後,他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的神色。
「這……這麼突然?」自從他們搬離慕城後,他們不是一次也沒回去過那個傷心地了嗎?且事前也沒知會龍項他們一聲,就忽然要去那麼遠的地方?
「去看看吧。」她得親眼看看寧刺史究竟屯了多少兵。
「好,咱們這就走。!既然她不想說,他也不勉強,他只是自馬車後頭取來了件厚重的大氅,再三確定她不會因這天候著涼後,這才照著她的話起程。
頂著愈下愈大的雪勢,花了大約三日的時間,嚴彥他們終於抵達離開了十年之久的慕城,在山下買了些祭拜用的香燭和吃食,他們馬不停蹄地來到了慕城東郊,停妥馬車後,他倆便挨著風雪往小坡上的墓區走去。
「小儂,你不開心?」嚴彥牽著她的手,總覺得這三日來她的話少了很多,而沒有告訴他的心事卻增了不少。
「不是因為你,是因別的事。」
「能解決嗎?」
雲儂停下腳步,不語地看了他很久很久,那意味深長的目光中,她像是下了什麼決心。
「會解決的。」她肯定地說著,在說給他聽時,也像在對自己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