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水太熱,她正準備到井邊打些涼水,卻被那突如其來的一喝嚇得大驚失色,沒來得及反應,肩頭便傳來劇痛。
當那嬌嫩的痛呼落入耳底,楚伏雁趕忙鬆手,定睛一瞧才發現井邊的人不是宵小,而是今天才來到他身邊伺候的新丫鬟。
「這麼晚了,你在做什麼?」
他差點卸下她的肩膀!若不是聽見她的痛呼及時收勢,那完全沒節制的力道可能讓她的肩骨碎裂,造成難以彌補的傷害。
「呃……大、大少爺……奴、奴婢想打些井水……」
劇痛難當讓她慘白著臉,連話都說不好。
第2章(2)
瞧她那模樣,楚伏雁濃眉一擰,厲聲惱道;「以後這時辰不用留下來伺候!」
他向來回府時間不定,以往伺候他的丫鬟常錯過伺候他的時刻。
沒人伺候,他樂得輕鬆自在,並不覺得有何不妥,但神通廣大的娘總有辦法得知,然後替他將人換掉。
於是,他身邊總是在換丫鬟。
或許明兒個出現在身邊的,又是另一個丫鬟。
但她,勤快得讓他有些訝異。
頭一日來到他身邊,居然熬到這時辰還沒睡,等著伺候他?
莫名被主子一吼,蝶雙的眼淚委屈地在眼眶中打轉,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
「大少爺……」
「進房。」
望著主子陰驁的臉色,薄唇抿成一直線,她強忍著痛,尾隨在他身後。
一進寢房前廳,楚伏雁揚聲道:「坐下。」他得瞧瞧她肩膀的狀況,決定如何處理她的傷。
「大少爺……」不知主子想做什麼,她忐忑不安,遲遲不敢坐下。
「坐下!」
楚伏雁的五官輪廓清峻,他不笑時,本就於人一種凜冽威儀之感,而這時,他冷峻懾人,讓她更不敢違抗。
其實,就算他不是生得這模樣,她一個小丫鬟也不能違抗主子的意思。
思及此,她無奈而柔順地坐下。
「大少爺,你——」
話才到嘴邊,她便因為楚伏雁擱上纖肩的大手而倒抽了口氣。
是痛,也是驚。
她雖然只是個卑微的丫鬟,。卻也是清白的姑娘,就算是主子,也不該輕易碰她的身子。
但楚伏雁無視她的反應,在她的肩上又壓又捏,好半晌才蹙眉道:「果然脫臼了。」
他是男人也是俠士,本就不該對弱質女流動手,就算是因為夜色太暗錯看,也萬萬不該。
「脫臼……」
蝶雙不可思議地眨了眨眼,終於明白為什麼才被主子抓一下,便痛得讓她無法忍受。
她不敢想像,主子若真發怒,再多用一分力,自己的肩膀會不會被他卸下?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我幫你把脫臼的骨頭推回原位,可能會有點癰,忍忍。」
話落,楚伏雁撩高她的衣袖,握住她的手臂察看。
他的推拿功夫是府裡的護貨武師教的,進密衛部後,營大夫也會傳幾招,她的傷勢不算嚴重,是他可以應付的狀況。
感覺涼意襲來,蝶雙的表情轉為驚慌。「大、大少爺……」
窘紅了一張清麗姣好的臉,她無助喚著,拚命想抽回手、拉下袖子掩住裸露的手臂。
楚伏雁淡道,「我只是幫你把脫臼的部分推回原位。」
可因為她的反應,他才意識到掌中的手臂過分纖瘦、肌理細膩白皙,與他佈滿厚繭的大掌形成強烈的對比。
感覺他粗厚的掌心貼著手臂,帶來粗糙麻瘁的感覺,蝶雙很不自在。「大少爺……」
她那帶著畏懼的輕喚拉回他脫軌的思緒,他暗暗定神,手壓在她脫臼的肩胛施勁。
沒料到他的動作這麼突然,蝶雙瞪大眼,聽見一個清脆的聲響隨著他的力道落不時響起,嚇得痛呼。
「啊!好——嗚……」
但那痛楚僅是一瞬間,接著,痛呼變成可憐兮兮的嗚咽。
「這麼痛嗎?」楚伏雁瞥了眼她皺得像顆包子的小臉。
畢竟是姑娘家,這點他不看在眼裡的痛,卻成了讓她受不了的痛。
她尷尬地搖了搖頭,仍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如果沒那麼痛,你可以甩甩手、動動看。」
她驚訝地仰頭看著他。
她知道主子武功好,卻不知他居然也會推拿,被他這一推,肩胛處的劇痛似乎消減了許多。
任她疑惑地望著自己,楚伏雁轉身進內廳取了個小丹瓶。「若還是覺得不舒服,就用這藥酒自己推拿。」
或許是因為丫鬟心性單純,念頭毫無掩飾地全寫在臉上,他一眼便能讀出她的疑惑。
但她不過是個丫鬟,他也沒必要對丫鬟多解釋些什麼。
蝶雙的心隱隱起了波瀾。
沒想到主子會待她這麼好,縱使心底謹記夫人的叮嚀,但一顆芳心還是管不住地怦動。
初初來到大少爺身邊,他英朗的身形、俐落的身手,便深深映入她眼底、心底,那瞬間她知道,自己太低估主子的風采與魅力。
不知不覺間,她變得和那些妄想爬上大少爺的床的丫鬟沒兩樣……
意識到自己蕩漾的心,她暗暗斂住思緒,搖了搖頭,趕緊起身道:「奴婢不、不痛了,大少爺不用麻煩。」
就算她的傷是主子造成的,她也不能不顧身份地收下這藥酒,更不可胡思亂想!
「我要你收下。」
主子的堅持反倒讓她忐忑不安。「大少爺……」
「這是我弄傷你的補償。」怕她以為自己有多特別,楚伏雁不得不補充。
弄傷她,他心裡有愧,才把營大夫為部員特調的藥酒送她。
「是奴婢的錯,大少爺不用補償奴婢。」說著,她急忙撩下衣袖,藏起那半截白玉般的藕臂,起身退了數步。
雖說是在迫於無奈之下,才得在主子面前露出一小截手臂,但會不會讓主子誤以為她與那些心存妄想的丫鬟一樣,藉機挑情?
楚家有恩於她,她不能做出辜負楚夫人期許的事!
楚伏雁挑眉看著她急於劃清界線的舉動,表情玩味。
這倒新鮮了。
自他有印象來,伺候他的丫鬟不是對他流露崇拜、仰慕的神情,便是藉著伺候他的機會,製造不經意投懷送抱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