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又攏起。「涼茶性寒,喝了令我咳嗽……」
她面色微僵。「那涼茶免了,聽說秦府花園獨樹一格,咱們賞花去。」
「花是我大哥栽種的,我對花粉過敏。」他露出一絲歉意表情。
公主這下怎麼也笑不出來了。「那你能做什麼呢?」她年輕好動,聽到他這也不行那也不便,不免聽到失望無趣。
「我能算帳賺錢,公主可有興趣幫忙過目帳冊?」
她臉色一變,那能有趣嗎?她不出一刻就會無聊死的。
「這……」她不禁懷疑眼前人是在故意拒絕她。
「公主,三爺擅長畫人物丹青,可請三爺為您畫張像。」秋兒忽而開口建議。
公主馬上眉開眼笑。「畫像!這個好,宮裡的畫師都沒人能令我滿意,菊哥哥試試吧,你若將我畫美了,我保證一輩子珍藏。」公主興致勃勃的說,嬌顫微羞。
秦有菊繃起臉瞧向秋兒。她就巴不得將他送給別人嗎?他心中惱怒,見秋兒咬著唇硬是不看他,似是就要他陪公主,他胸中怒火燒得更盛。
「好,我就為公主畫像,不過這要花上一整天的時間,公主可有空在我這兒耗這麼久?」他故意合笑問向公主。
「有空有空,事實上,母后還希望我多到你這見走動,要我早日習慣在秦府的生活,說是嫁過來後才不會適應不良。」公主笑咪咪的說。
秋兒心裡不由得酸楚,算算日子,離公主算禮只剩七個月,到時應該也是他們的成親之日。
「既然公主不急著走,那咱們就先回屋裡吃些點心再開始吧,我雖不能喝涼,但公主可以,我陪著喝熱飲也是一樣的,且窗外就是一片菊園,花粉飛不進屋內,公主可以喝涼茶賞花,兼著讓我作畫。」他柔聲道。
公主馬上燦笑如花,一掃方才暗疑他找借口拒絕她的不快。
「那好,就這麼辦吧!」說完,她挽著他往屋裡去。
秋兒怔怔地瞧著兩人遠去的身影,心底滋昧酸酸澀澀,無法言喻。
第5章(1)
白天剛下過一場雷雨,微涼的風在入夜後穿堂而過,窗外響起嘟嘟蟬聾,秦有菊懶洋洋地躺在軟榻上,手支著下顎,月光穿透窗欞落在身上,他聽著蟬嗚,想起那丫頭。
借宋朝楊萬里所言:蟬聲無一添煩惱,自是愁人在斷腸,今日想來分外有戲。
秋蟬,秋蟬,一旦鳴起,便淒美得令人斷腸。
他此生本不該有七情六慾,因為他沒那資格,可五年前的那一夜,他心中不小心烙上人,一隻秋蟬從此不分眷夏秋冬,夜夜在他心坎裡鳴聊,讓他聽上了癮,有了很深很深的貪念,讓他不僅要活下去,還要擁有她,但無奈的是,這只秋蟬兒是否真會如宿命一般短暫逝去……
「菊哥哥,你在想什麼呢?」
他低眉望向枕在他腿上的公主。
她眉目如畫,眼珠微微轉動,朝他羞問。
銀羅長衣覆蓋著兩人,免去秋涼。「沒想什麼。」
「我不信,我猜你正想著秋兒?」她眼如秋水的瞄他。
「是啊。」他很誠實,不說謊。
「想她的好,還是壞?」
「都有。」他微笑。
「那就是壞事居多了。」
「何以見得?」
「若是甜蜜的事,菊哥哥該笑的,可你剛才皺著眉。」
他點點頭。「公主真是觀察入微。」
「自然要的,否則將來哪能得到駙馬的心。」
他笑容更詭。「你當真不介意我心中有別人?」
「不介意,因為我是公主,你心中的人再重要,也不可能及得上我。」她自信的說。
秦有菊若有所思的額首,並不反駁她的話,只是續問:「那公主也不介意我這破身子,也許伴不了你白頭到老?」
這話教她深思。「我還年輕,菊哥哥若短命,我固然會難過,但父皇會為我重擇咐馬的。」她豁達的說。
「也就是有我沒我,對你的未來都不影響。」
「也不是這樣,經過這幾次相處,我挺喜歡菊哥哥的,父皇選你做我的駙馬,我相當高興。」她嬌俏的仰頸望著他,對愛情其實似懂非懂。
「是嗎……」
「菊哥哥,我知道你喜歡秋兒,可她也同樣喜歡你嗎?不見得吧!」她說出自己的想法。
他眼神一黯。「也許是這樣沒錯。」那只秋蟬兒從不主動靠近,就連這會也情願站在外頭為他守門,而不肯露出一絲妒意,讓他內心陰鬱,感歎她,心中到底有他沒他?
午後那場雷雨困住公主,令她一時回不了宮,便枕在他腿上睡了一覺,而門外的人就這樣文風不動的站了幾個時辰,其間連一次探頭進來也不曾,她就這樣放心他與公主獨處,還是,根本不在乎?
「那菊哥哥為何還看重她?」公主繼續追問。
他苦笑。「你年紀尚輕,算是不明白男女之間哪有公平可言,她對我不如我對她,我就算不平,也無減對她的喜愛。」
公主露出一副惜懂的表情。「意思是否就像你不見得喜歡我,可我卻老愛往你這兒來,你說,我這是不是也是喜歡你的表現?」
秦有菊抿了唇。「我勸你別喜歡上我,我可不像你表面見到的這般好,我有可能——一口噬了你」他臉孔突然陰森下來。
公主沒被驚怕反而笑了出來。「菊哥哥真有趣,居然這樣嚇唬我,你既非妖也非怪,還能吃人肉嗎?」
「我不吃人肉,但我嗜人命」
那陰涼的口氣總算教她有絲不安,他素來儒雅,可此刻似妖又似魅,挺教人害怕的。
見她似乎嚇到了,他這才淺淺露出笑來。「真唬了你嗎?果真是個膽小表」他取笑她。
「菊哥哥。」知曉被耍,她嬌噎。
秦有菊放聲笑了起來。「你這傻丫頭」
站在外頭候著的六個宮女,聽到裡頭的笑聲,有默契的互遞眼神,彷彿有意替主子揚威,她們得意的瞧向站在另一側面容灰敗的秋兒。
秋兒頭垂得低低的,心頭緊揪,不敢瞧四周人的眼光,只能拚命的忍住不住裡頭瞧,瞧了又怎麼樣?說放手就該放手,她不該吃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