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秋蟬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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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而她,也因同樣的理由嫁他為妾,可與他不同的是,他要取對方的命,她卻要阻止他這麼做。

  她不能再讓他危害人命,就算那對當事人來說是痛苦的最後階段,也是屬於他們的經歷,他無權剝奪、無權左右,因為這是天道。

  況且公主何其無辜,她瞧得出公主對他已有了愛戀,她何忍讓公主得知那男人是如此殘忍,觀誠的竟是她的壽命。

  然公主多活一天,轉壽後的壽命就少了二十日,所以他定會盡可能早日取走公主的性命,而他雖然心急,今夜卻不是動手的好時機。

  洞房花燭夜公主若粹死必引起非議,皇上也定會徹查此事,他不會冒險教轉壽術曝光,定會另外選蚌適當時機,讓公主死得毫無破綻,因此今夜該是公主嫁進秦府最安全的一天。

  只是,洞房花燭三爺今夜應該會與公主圓房吧……

  坐在冰冷的床緣,一陣冷風由門縫灌進來,她打了個冷顫,用雙臂環緊身體,希望能為自己帶來些暖意。

  她不想他碰公主,不管任何理由她都不想他這麼做,可她卻無能為力,只能在這兒獨自飲泣。

  她心一陣一陣抽痛,弓縮起身子躲上床,縮進被子裡,她放聲喊叫的發洩,可明明覺得自己已經拚命在喊,為什麼該是震耳欲聾的尖叫聲,傳到耳朵裡的卻是出奇微弱與破碎。

  她哭了,強裝不了堅強的哭了。

  眼淚像決堤的洪水湧出,其實她曾經打算成全他們的,但自從得知公主的命數後,她徹底心涼了,造化弄人,別說他不可能愛上公主,就算他肯去愛,公主也無法與他白頭,這是一個多麼可笑的組合,他們三個都不是長壽之人,卻苦苦追求幸福,拚命做長遠打算。

  她嚶嚶哭泣,內心充滿茫然與無奈,寂寞黑暗中,她終於哭著入睡了。

  黎明前,賓客散盡,一道清瘦的身影走進來,屋內一晚的漆黑,寂涼得沒有一絲燭光,這便是他給的洞房花燭夜。

  想當初,他曾經計劃過在洞房中捉弄她,讓她獨坐床頭苦等良人,之後他再出現好言相哄,哄得她破涕為笑,心花怒放的任他吃干抹淨。

  而今,讓她一人獨守洞房不是捉弄,已然成真,她孤塵床頭,卻等不到他相擁而眠。

  由窗欞透進微弱泛白的天光,他哀傷的眼緊盯著她臉上斑駁交錯的淚痕。

  秋兒,對不住,讓你傷心了!心裡深深的致歉著。

  他一直渴望能擁她入懷,但真正到了這一天,他卻不能這麼做,因為他再不能給她幸福,又如何能奪取她的清白,她該配的是個福壽雙全的人,而不是他這短命鬼。

  可他仍是娶了她,只因姚大夫極為長壽,至少還有四十年可活,他得讓姚大夫念在她是他的妻子分上,也算是他恩人之後,今後代替他繼續照顧她,就算有了公主二十年的壽命,但四十歲死還是太年輕,他盼她能過完生老病死的完整人生,最好能再改嫁生子,親眼

  瞧見自己的兒孫成長。

  他所遺憾不能得到的,他希望她一一擁有。

  合上眼,兩行淚沿著面龐流下,眼底的悲傷如江水奔騰。

  他只是放心不下過來瞧瞧她,此刻見她既已入睡便要離開,他竭力強忍傷痛,卻在轉身之際,忍不住胸腔的鬱結劇咳起來,驚動了好不容易閉眼的人。

  「三爺?」秋兒吃驚他的出現。

  沒想讓她知曉他來過,秦有菊臉色一白,只得回頭勉強露出笑。「醒了嗎?天還未全亮,再睡會吧。」他想將她再哄睡回去。

  但她怎麼可能願意再乖乖閉上眼睛。「您怎麼來了?公主呢?」她睜著仍有淚跡的大眼問。

  「她喝了交杯酒就睡下了。」他說。

  秋兒眉心一動。「您對她下藥?」

  他苦笑。「是你變聰明了,還是更瞭解我了?」他自嘲起來。

  「您真對她下藥了」她愕然。他可真不是君子,連藥都使上了。

  他雖然使了壞,但卻教她鬆了一口氣,他沒碰公主!「可外頭守著一票陪嫁的宮女與蟾蟾,您怎麼出得了洞房?」

  「公主怕羞,老早就將人打發得老遠,門外沒人守。」就因如此,他才能順利過來。

  「那麼,您是特意來找我的?」她聲音微噎起來。

  本來不敢想他會過來,而他真的來了。

  她原先還鬱結他會與公主圓房,可這傢伙不像大爺,女人一個接一個,他眼底一直僅有她,多年未變,若未來他們還有個一百年,相信他也不會改變的,自個兒方纔的憂怨根本是白費。

  這會瞧他眼眶泛紅,難不成他來了一會,還對著她流眼淚了?

  她心窩馬上暖熱如爐火在燒。「三爺,您要走了嗎?」她低聲問。

  偷瞧人家被活逮,他有些尷尬。「呢……對,這就要走了。」他不敢多留,忙起身,轉了腳跟要走,可手掌卻教一雙熱呼呼的柔黃握住。

  「三爺別走。」她臉上綻出紅暈。

  秦有菊一僵。「秋……秋兒?」

  「天未亮前,今兒個也是我的洞房。」

  他不敢回頭望她的臉有多嬌艷誘人。「我知曉不過我想你該還是很睏,不如改明兒個咱們再——」

  「您嫌棄我嗎?」

  「嫌……嫌棄?」她怎會用這樣的字眼?!

  「若非如此,都來了為何不留下?」

  「我……」

  「您連頭都不轉過來,難道是嫌我醜?」

  她都如此說了,他哪還敢不回頭,只是轉過身的臉龐笑得有點不自然。「你胡說什麼,我的秋兒最美了,哪裡沾上個丑字,只不過為夫身子有點虛……」他誕笑咬牙說,大恨自己得找出這種爛理由拒絕她,這簡直是赤腳丟在刀山上,警告自己不可輕舉妄動,以免一失足成千古恨。

  秋兒溫暖的手仍然沒鬆開。「兒時我娘曾對我說,洞房之夜若未圓房,將來夫妻情分定不圓滿,我本來就擔心不能與您長久,如今又不能圓房,您說,咱們是不是……」未竟之話在她憂愁的表情裡展露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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