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校門口只剩下雨虹和何家強,四周突然安靜了下來,夕陽滿天,彩雲如晝,映照在兩人身上。
望著那雙小貓一般晶瑩的眼,何家強不禁咳嗽一聲,「呃……你家住哪兒?」
他……他問這做什麼?雨虹的臉蛋都快垂到胸前了,還是一句話也不說。
「你……你告訴我,這附近我都知道路,我可以帶你回家的。」何家強誠摯道。
一陣沉默之後,雨虹開口了,「我家住在眷村,我媽媽會來接我。」
「可是……現在都快六點了,我想你媽媽不會來了。」
聽到何家強這麼說,雨虹心頭一陣害怕,卻又難以啟齒。
看出她眉目之間的不安,他連忙道:「別怕,我家也住眷村,我帶你回去。」
雨虹抬起了頭,望進何家強單純關懷的雙眸,突然覺得這個男孩是可以信任的,雖然地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麼。
總之,她點了頭,跟在他後面慢慢走著。
夕陽將兩人的身影拉長,對於嬌小的她來說,他簡直就像巨人一樣。
何家強走得並不快,反而為了配合她而放慢腳步,兩個人以散步的速度走到了眷村,途中儘管安靜無語,卻也是另一種祥和。
「眷村到了,你家住幾號?」
「三十七號。」
何家強愣了一下,因為那正是他家的地址!但他並沒有多作反應,只是「哦!」了一聲,便繼續帶她往前走。
循著熟悉的路線,他們走到三十七號門牌前,那是一棟紅磚黑瓦的平房,有扇木製的大門和環繞四周的盆栽,看來和眷村內其他房子沒什麼兩樣。「這就是你家?」何家強疑惑地問。
「不是。」雨虹搖了搖頭,「我和我媽媽今天才搬來,住在後面的小屋,是這家伯伯租給我們的。」
「哦!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我家搬家了呢!」
「你家?」雨虹也覺得驚訝。
「是啊!我家就住你家前面,就像我坐在你位子前面一樣!」
何家強打開大門,一進門就看見大人們坐在走廊,正在乘涼吃西瓜呢!
「阿強回來啦?居然還帶著一個女孩子!」何家的大家長何振輝打趣道。
「這不是後面那家太太的女兒嗎?早上才見過面嘛!」楊淑芳指著雨虹道。
此時,雨虹的母親譚少萍從後頭走出來,一臉的慌亂,「糟了,我忘記去接我女兒了。」
何振輝和楊淑芳一起笑了出來,「我們阿強幫你接回來了,別緊張!」
「媽!」雨虹跑上前,抱住母親的手。
譚少萍又是鞠躬又是道謝,「真不好意思,這麼便宜的價錢租了你們的屋子,又讓你們的孩子送我的孩子回來。」
「不要緊的,我們是好鄰居嘛!」楊淑芳大方道。
大人們開始談天說地,何家強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過雨虹,原來她不只是他的同學,竟又是他的鄰居,這樣的緣分可真是奇妙,不是嗎?
「那明天起,就叫阿強接送雨虹上下學吧!」
「也好,這樣我就可以放心了,一堆幫人修改的衣服都還沒弄好呢!」
譚少萍鬆了一口氣,自從丈夫去世以後,她一個女人要賺錢生活,又要撫養女兒,實在不是容易的事。
「阿強,聽到沒有,要好好照顧雨虹喔!」何振輝特別叮囑道。
「是,我會的!」何家強大聲回答,臉上充滿了光彩。
而雨虹呢?只是握著母親的手,偷偷望了何家強一眼,心裡不知怎地有些兒怕。
***
就這樣,何家強成了雨虹的貼身保鏢,除了每天接她上學、放學,遇到要捉弄她的男生,更是由他一手解決。
「阿強,謝謝你。」日子久了,雨虹會這樣細細聲地說。
何家強只是傻傻笑著,「不用客氣啦!」
沒過多久,同學們就繞著他們起哄,說他們是一對、是夫妻。
雨虹先是沉默以對,何家強對他們大吼了幾聲,轟走了那些七嘴八舌的傢伙。
「雨虹,你別理他們。」他擔心她會不高興,她是一個常把心事藏起來的女孩,他已經慢慢瞭解她了。
雨虹沒說什麼,點了點頭。
本以為這樣就沒事了,但一到放學時間,何家強照例替雨虹背起書包,她卻開口說:「今天……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果然,她還是在意那些人的話!她的臉皮太薄了。
何家強深呼吸了一口氣,心中已然做出決定,「你在這兒等我,記住喔!一定要等我回來。」
「你要去哪兒?」雨虹還沒問完,軌見他轉身跑出教室。
這怎麼回事?雨虹迷惑不解,只好坐下來等候。過了半個小時,雨虹都已經趴在桌上昏睡了,才聽見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傳來,抬頭一看,那進門的人自然是何家強。
只不過,他全身都是塵土,制服也破了,嘴角還流著血!
「阿強!」雨虹睜大了眼。
何家強還是對她微笑著,儘管嘴裡充滿了血的味道,「你不要怕,我把那些人打得很慘很慘,他們以後再也不敢亂說了。」
「你跑去找人家打架?」
「對不起,讓你等我這麼久。不過誰教他們惹你不開心!活該!」何家強背起她的書包,一副強忍傷痛無所謂的模樣。
「你真是……真是……」雨虹快說不出話來了。為什麼?為什麼他要為地做到如此?這樣的熱切會讓她感覺窒息的。
「怎麼了?我們快走吧!」他已經走到教室門口,見她還愣在原地,便走上前拉起她的手。
「別……別碰我!」她像被燙到了一樣,很快甩開他的手,自己先走出門口。
何家強一陣心跳,因為,他發現她臉紅了,比起他所看過的每個夕陽都要美麗。
「以後你別打架了。」她過了好一會兒才肯開口。
「只要你開心,我都聽你的話。」他回答得自然而然。
她偷偷看了他一眼,有種命定的預感,好像從此以後還要這樣糾纏,說不上是甜蜜是為難,總之是牽扯不斷。
夕陽餘暉灑在兩人身上,他們安靜了,不說話了,軌這樣默默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