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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幼生活在富貴窩裡,錦衣玉食,金尊玉貴,既沒有問鼎天下的野心,也沒有憂國憂民的事業心,他簡直什麼也不缺,什麼也不想要,活得自得其樂,卻也缺少點動力與活力。

  或許就像他的名字,平之,他的生活就是這樣的平平無奇,平平順順吧。

  當然,他父親為他取名字時所選擇的「平天下」之意,他是明白了卻也故作不知。

  那樣偉大的理想,還是留給他能幹的大哥、二哥和三哥去做好了。

  他是嫡幼子,就是要享盡萬千寵愛,就是要坐享其成,就是要平安喜樂過日子嘛,否則一家子人都忙死累死,圖個什麼呢?

  公主又道:「我聽說過你那些流言蜚語,說你愛流連青樓,花天酒地什麼的。儘管對於男人來說,或許只是個消遣,但是身為一個母親,我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嫁給這樣的人。」

  原平之抿了抿唇,面對這位強塞給他的准岳母,他第一次覺得有些訕然。別說是公主了,就算是平民之家,也不會樂意自家女兒嫁給那樣的男人吧?

  「只是惜恩脾氣執拗,誰叫她就偏偏看上了你呢?」公主歎了口氣,說:「不過現在親自見了你,我也知道了你定然是個好人選。之所以放縱自己,只是因為沒有成家立業吧?我希望你和惜恩成親以後,能夠收收心,對惜恩好一些。」

  公主停頓了一會兒,才淒然道:「到那時候,我已走了,這世上她大概就只有你一個親人了。」

  原平之握了握拳頭,顧惜恩在他的印象中只是個黃毛小丫頭,兩人在皇宮中似乎見過兩次面,有沒有說過話都不記得了,真不知道小毛丫頭到底看中了他什麼,竟然敢把終身托付給他?

  而對於公主話中的未盡之意,原平之多少也明白。

  顧惜恩並非沒有其他的血緣親人,她有生父,即昇平大長公主的駙馬顧景宏;還有兩個異母弟弟,顧惜賢和顧惜良。

  但是,昇平大長公主在顧惜恩出生之後就和顧景宏已經形同陌路,顧惜恩跟隨著公主長大,很少見到父親,和異母的弟弟之間更是如同陌生人。

  據說,公主和顧景宏最初很恩愛,堪稱皇室中的模範夫妻,可是後來怎麼會反目成仇,就眾說紛紜了。

  原平之聽來的八卦,最可能的傳言就是昇平大長公主沒能為顧家生個兒子,顧家公婆怕自己兒子斷了香火,就私自給兒子安排了兩個通房丫鬟,這便造成了公主和駙馬之間的裂痕。後來公主生了女兒,兩個通房卻先後生了兒子,顧家公婆重男輕女,顧景宏也難免偏心,多往自己兒子生母那兒跑,公主忍無可忍,最終與顧景宏決裂。

  據說當年如果不是顧忌皇室的顏面,由太后出面鎮壓,公主大概都要與顧景宏和離了。

  而事實上,在顧惜恩出生之後,公主便帶著女兒獨自居住在公主府,不許顧景宏再登公主府的門。顧景宏被趕回了顧家,和他那兩個由通房丫鬟升級而成的小妾,以及兩個庶子一起生活。

  按理說,公主的男人是不許納妾的,顧家人先辱了公主的尊嚴,公主會惱怒情有可原;可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民間的輿論實質上卻傾向顧家人,認為公主太小題大做了。

  在世間男人的眼裡,不管是貪官污吏也好,清流名士也好,大多都認為不能容忍丈夫納妾寵婢的妻子,就不是好妻子,這種觀點最終甚至形成了律法,就是專門針對女子的「七出之條」,七出之四就是「妒」——他們認為妻子善妒就會亂家,就會造成家庭不和,更有害於家族血脈的延續。

  在這種「夫為妻綱」的教條束縛下,就算貴為公主的女子,想要一夫一妻也難逃世人的責難。

  昇平大長公主不甘屈服,最終卻是婆媳反目,夫妻離心,只好一人帶著女兒在公主府孤獨度日。

  說到底,這不過是個可憐女子將唯一的女兒托付他人罷了。

  而作為被托付者,原平之忽然就湧現了一種責任感——玄昱說他名為紈褲,實則太過心軟,早晚會吃虧的,如果遇到一個狡猾的人,會被那人玩弄於手掌之中,所以玄昱不能不管他。

  原平之在心底不以為然,想著無論是他爹娘也好,兄長也好,或者皇帝也好,似乎都把他當做了人傻錢多很好欺負的笨蛋,唯恐他被別人佔了便宜。

  原平之想了想,最終也沒有輕易答應公主,只是婉轉地回道:「如果硬算起來,我和顧小姐也算遠親,就算我們不做夫妻,我也會照顧她的。」

  公主的臉色一沉,明顯對他這種敷衍的回答不滿意。

  原平之見到公主眼底的無奈與絕望,咬咬牙補充道:「顧小姐目前畢竟還小,完婚還要幾年,如果到時候我們真做了夫妻,我必不會負她。」

  話已說到這個地步,公主也知道已經是趕鴨子上架難為了人家,她點點頭,說:「雖然我是慈母心腸,為了自家女兒打算,可畢竟難為了你。最終選擇你的是惜恩,不是我,所以不管以後如何,我也不會怨恨你的。你能此時答應照顧惜恩,我已經很感激了。」

  因為昇平大長公主的特立獨行,她在金陵的貴族交際圈子裡並不太受歡迎,能夠求救的人實在屈指可數。

  自己大限已到,想想日後孤單的女兒,倔強了一生的公主忍不住默默垂淚。

  第2章(1)

  原平之以為自己和顧惜恩的婚事還有可商量的時間和餘地,可他萬沒想到,他剛從公主府被放出來,回家面對的就是原府的披紅掛綠,張燈結綵,大紅喜字紅通通幾乎閃瞎了他的眼。

  他問書僮銀子:「府裡有什麼喜事?」

  銀子傻乎乎地搖頭,說:「小的不知道。」

  隨從金子東竄西跑,四下打聽消息,然後又氣喘吁吁地跑到原平之面前,滿面帶笑道:「恭喜少爺,賀喜少爺,原來是您的新婚大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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