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她的情意,她感受分明,卻總是隱隱的不安。或許是因為他藏得太深,他的身份又有太多的未知和變量,讓她不敢真的交付自己的心,可是,眼前月色溶溶,他的誓言又是如此讓人心動,太美的景色和太美的語言,交織成她無法抗拒的美麗誘惑。
久久,她終於啟唇輕喃,「我也……絕不負你。」
緊鎖的眉心自她這句話後如鮮花盛開一般舒展開來,他輕托住她的臉,柔柔地吻了上去--深夜的玉陽王宮,寂靜如水。
玉陽王獨自一人坐在不語殿中,望著牆上的一幅水墨畫愣愣地出神。
幾名宮女伴著一位氣度雍容華貴的宮裝貴婦走進來,那貴婦看到玉陽王的樣子,輕歎著搖搖頭,將一名宮女手中的托盤接過來,輕聲道。「你們下去吧。」
眾人退去,那貴婦款步走到玉陽王的面前,低聲說。「陛下,下人說您已經一天都沒有進食了,這怎麼行?太子病倒已經夠讓人著急的了,您若是再病了,這玉陽國可就再無人能支撐下去了。請您為了舉國百姓,多少吃點東西吧。」
玉陽王的目光有些呆滯,他看著那牆上的畫,癡癡說道。「這是賢兒十二歲畫的,你看他十二歲時就能畫出這麼好的畫兒了。當時大學士冀培同看到還大加讚賞,說他是玉陽幾代王儲中最有靈性的一個,當時朕聽了都覺得得意,可是沒想到一轉眼……今天太醫和我說,賢兒只怕活不過這個冬天了。」
那貴婦聽得淚珠暗落,勸道。「太子的事情,若真是這樣一個結果,那是天意。陛下不是一直說要順從天意的安排嗎?請恕臣妾大膽說一句話,陛下,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是太子,而是黑羽,太子這邊有天命歸屬,而黑羽的刀劍卻已逼到我們的脖子上了,不理不行了口阿。」
玉陽王這才勉強收拾心神,握著她的手歎氣道。「華妃,原來黑羽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朕現在真的沒有心情想他們的事。白天黑羽定海已經來威脅過眺,朕沒有答覆他,就是因為朕要為這玉陽的子民看想,我不想和黑羽開戰,但是也不想他們做亡國奴。」
「陛下為何不求助聖朝呢?」華妃急切諫言,「我們祖上和令狐一家有姻親關係,他們絕不會袖手旁觀的。」
「聖朝已是自顧不暇了。」玉陽王再歎氣道。「雖然前次海戰他們勝了,但是畢竟勝得勉強。黑羽現在調轉槍頭對付我們,為的就是下次出兵聖朝時可以無後顧之憂,黑羽定海還很肯定地對朕說,聖朝即將有大變,改朝換代是遲早的事。若果真如此,玉陽將會是黑羽的刀俎之肉,黑羽是一定要吞下去的。」
華妃的臉上愁雲密佈,「陛下這樣說讓臣妾實在是太失望了。難道陛下準備放棄抵抗了嗎?好歹我們玉陽也有八萬士兵,不見得就拚不過黑羽!」
他沉默看,沒有回答。
她哀戚地低聲說。「陛下……請恕臣妾再大膽說一句,難道您要做玉陽的千古罪人嗎?玉陽的百姓不會甘願做亡國奴的,哪怕給我們一個戰死的機會,也比不戰而敗要死得有尊嚴啊。」
玉陽王動容地望著她,「華妃,朕一直以來都小看你了,你雖身為女子,卻比朕還有骨氣……好,朕會再好好想想。」
宮殿瓊頂之上,一道黑影久久地伏在上面一動不動,直到玉陽王被華妃勸得勉強喝了點湯後去休息了,黑影才一個鶴子翻身,跳入黑夜暮色之中。
聖懷璧躺在床上,睜看眼想看黑羽定海這個人。此人是個厲害的對手,不僅因為他是黑羽國的將軍,曾經重創了三哥,還因為這個人在面對自己的失敗時,可以不卑不充的坦然以對,這一點很多人就做不到。
勝不驕、敗不餒,這是一軍之帥最應有的胸懷氣度。雖然曾經敗在自己手下,但是他一點也不會低估他,尤其這個男人,還差點打動了問君的心……
他勾看嘴角笑,笑這世上的緣分兜兜轉轉,誰也不知道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一個會在哪裡遇到。也許遇上了,卻錯過了,以後也不會再有機會再續前緣,那就不要怪老天,只能怪自己了。
他絕不會犯這樣致命的錯誤,尤其是當他打定主意要讓令狐問君成為自己的女人之後。
這世上除了她,再沒有人配與他並肩比翼,任何人若想從他身邊奪走她,除非踩過他的屍體!
有人輕敲房門,兩短兩長,是約定好的訊號。
他起身問。「是小謝嗎?」
「是,主子。」小謝輕聲回應。
「進來吧,門沒上鎖。」他披衣而起,沒有點燃屋內的燭台,只是將窗戶推開了一條縫,一縷月光射了進來,正好照在他的床前。
小謝側身進入房內,躬身道。「屬下已經打探清楚了,玉陽國的太子玉頌賢的確身染重病,玉陽王親口說太醫已經斷定他活不過這個冬天了。」
「嗯。」聖懷璧側身靠看床架,「繼續說。」
「黑羽定海今天進過宮,似是威脅過玉陽王,玉陽王現在舉棋不定,不知道對黑羽是戰是降。」
「黑羽從我手下敗退之後,果然將矛頭轉到玉陽來了?」聖懷璧冷笑道。「他帶著殘兵敗將大大方方地入侵了玉陽的都城,這玉陽王還真是無能。」
小謝低聲問。「主子有何決斷?」
「容我想想……」他沉吟良久後說。「聽黑羽定海今日的口氣,在這玉陽國至少還要再待上三五天,可能他自己也知道玉陽王不會那麼快做出決斷,但是他必定要先行部署之後的計劃,但就算他打算逼宮,我也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主子的意思是?」
聖懷璧的黑眸似是被月光點亮了一簇雪白的火苗,笑得張揚而自信,「明日我們也去拜會一下玉陽王,看看到底是他黑羽定海有威懾力,還是我聖懷璧可以力挽狂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