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一名店夥計正對看客棧門口向外看,便故作隨意地問。「這麼晚了,居然還有這麼漂亮的馬車在街上跑,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千金小姐半夜去私會情郎?」
店夥計不由得笑出了聲,「客官您真會開玩笑,哪有什麼小姐私會情郎?這肯定是朝中哪位大臣去給長樂侯送禮的。東邊不就是長樂侯府嗎?」
令狐問君訝異地問。「怎麼大半夜地去給人家送禮啊?是長樂侯要過壽嗎?」
店夥計歎了口氣,「長樂侯不是剛剛被封為一等護國侯?朝中多少文武百官趕著去巴結呢。」
「長樂侯被封……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啊?」她不記得在聖朝見過這樣的官書。
店夥計答道。「就是七八天前。反正長樂侯現在是陛下面前的紅人,在朝中一言九鼎,說一不二,否則你看將軍府能落得現在這步田地嗎?」
令狐問君赫然明白過來了,「將軍府的事情與長樂侯有關?」
「當然啊。誰不知道長樂侯一向和將軍過不去?」夥計撇撇嘴,「小人得志而已,等咱們將軍從海上打了大勝仗回來,看那長樂侯還能得意到幾時……」
忽然間他頭上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掌櫃的很不高興地罵道。「臭小子!在這裡亂談什麼國事?小心讓別人聽了去,給你匯報給官府,那街上一天到晚溜躂來溜躂去的探子就恨找不到個叛賊去領賞呢。你還在這裡胡言亂語,大放厥詞的!」
夥計捂看頭,委屈地說。「本來就是嘛,奸臣當道,良將倒霉,咱們黑羽要是再這樣下去,早晚會--」
「小哥,掌櫃的說的對,你還是不要再說國事了,咱們都是平民百姓,也不懂得朝中形勢。」令狐問君笑吟吟地打斷他的話,「人人都知道黑羽定海將軍是忠君愛國的好將軍,陛下早晚也能明白這一點的,等將軍得勝回來,必然就能重得陛下隆寵了。」
掌櫃的看她一眼,歎道。「重得隆寵?難啊。將軍府這些年早已不是當年盛沉了,將軍此次出征,別說能不能榮耀歸來,若是只得了個小勝,陛下也不會冰釋前嫌的。」
店夥計指著掌櫃的說。「哦--掌櫃的,你說了不讓我胡說的,你卻自己說。」
令狐問君望著掌櫃的,「您其實也很擔心將軍的安危,對吧?」
掌櫃的從櫃檯後面拿出一壺酒,大喝了一口,感慨地說。「想當年,我還是二十歲小伙子的時候,也曾是咱們黑羽軍中的一員。我從小卒做起,辛辛苦苦熬了三年之後,也當上了一個小隊長。那時候,是將軍的父親做統帥,將軍常常跟著他父親到軍隊來跟著大家一起訓練,才不過十歲的小孩子,就那麼刻苦練功,從不偷懶。
「後來將軍子承父業也當了統帥,事事身先士卒,捨生忘死,軍中誰不敬服?可惜我年紀大了,不能再繼續當兵,否則真想跟著將軍再去海上過一過那風裡來、浪裡去的瀟灑日子,讓那聖朝的弄種們看一看,真正的黑羽軍人到底是什麼氣魄,豈是他們一個小小的少年皇帝可以打敗的!」
店夥計小聲說。「那咱們也是輸給聖朝了。」
掌櫃的勃然大怒,瞪著銅鈴眼喝道。「勝敗乃是兵家常事!聖朝人使出詭計打敗將軍,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將軍那次定然是因為先勝了一仗,所以輕敵了些。這回出海,如果依舊是將軍領兵佈陣,定能一雪當年之恥!」
令狐問君疑問。「怎麼?聽您這口氣,難道這回領兵的人不是黑羽將軍嗎?可是您剛剛不是還說將軍出征……」
掌櫃的又飲下一大口酒,神情很是嚴肅抑鬱,靜默半晌後才說。「雖然名義上是將軍領兵,但是據說長樂侯的佷子也跟著一起去了。你看看將軍府現在的樣子,到處是重兵把守,再想想將軍身邊會是什麼情形?所以我說,將軍這次出征……真的是凶多吉少啊。」
回到自己的客房,令狐問君的心情很是沉重。果然只有到了這裡,她才能真正掌握最可靠的情報。
如今看來,至少事情有以下幾點需要留意一
第一、長樂侯黑羽興昌搖身一變成了黑羽王身邊最得寵的臣子,而他的得寵直接導致被他視作眼中釘的黑羽定海在黑羽王面前更加失寵。但縱然失寵,也不該在他為國作戰的時候,派這麼多人看守軟禁他的家人,顯然這其中另有內情。
第二、將軍出海,身邊跟著長樂侯的佷子,這個人肯定是長樂侯派在黑羽定海身邊的眼線,甚至有可能是黑羽大軍真正的幕後主將,所以行軍佈陣才會完全違反黑羽定海一貫的風格。倘若此戰勝了,功勞自然是要歸長樂侯的佷子,但若稍有差池,長樂侯必然會反咬一口,指說是黑羽定海作戰不利,甚至污蔑他叛國……
如此看來,黑羽定海全家上下,真的是身處工境之中,而她該怎麼做,才能既解決戰事之危,又能幫他一家脫困呢?
令狐問君想了整整一夜,天亮時,她重新回到將軍有外的有道上,大大方方的就往將軍府門前走去。
周圍那些負責看守的密探一個個都吃驚地盯著她,似是想上前阻攔,又性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得死死盯著她,悄悄跟在她身後,而她都只當沒有察覺。
當她走到將軍有門口時,那些士兵類身舉槍喝道。「將軍府重地,閒雜人等不得進入,還不速速離開!」
令狐問君微笑地解釋,「我不是閒雜人等,我是將軍有素蘭小姐的好友,我姓……陳。」她原本想說自己在黑羽時的化名君子晨,但想到當初她和聖懷璧逃離黑羽時,長樂侯正帶著人來捉拿她,君子晨這個名字早已暴露了身份,於是她只取了一個「晨」字的諧音,然後將自己手上的那個金色指套遞上去。「煩請將這件東西交給素蘭小姐,她自然會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