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賒愛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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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頁

 

  不准哭,她答應過爸爸了!

  但哀傷那樣扭曲著、猙獰著,從四面八方向她撲咬而來,即使她連滾帶爬地拚命逃竄,也甩不掉那附骨之蛆般的痛楚。恐慌像無底深淵向她張開血盆大口,墜入慌亂深淵產生了失速的驚悸,捶打得她的心臟無法負荷。

  她要哭了、她必須哭,不把驚惶害怕用力哭出聲,她會心碎而死……

  雨滴漸漸加大,叮叮咚咚地敲打在玻璃窗上,她忽地想到什麼,奔出了房間、奔下樓梯、奔出庭院。

  她赤裸著雙足在草地上奔馳,雨水傾盆而下,掩飾了她的脆弱和淚水。

  在雨裡,她放聲大哭、放任淚水奔流,可哭得那樣淒慘,她仍然自欺欺人,堅持在臉上留下一抹笑。

  她不斷奔跑、不斷落淚,在雨水模糊視線的同時,也模糊胸口的哀傷。

  半醉的亦驊從落地窗看出去,發現發狂的亮亮,想也不想地也跟著衝出房間、衝進庭院。

  他以為她在哭,但她唇邊竟然殘留著笑靨?他不懂,爸爸死了,她不是應該哀慟、應該哭得失控嗎?為什麼她還笑得出來?

  突地,他用力抓住她的雙肩搖晃,怒聲斥問:「你在幹什麼?想哭就哭,想叫就叫,你為什麼不表現得像個死了爸爸的孩子?」

  所以……他聽見了,聽見那些惡意批評,並且認同了他們?亮亮仰頭,可憐兮兮地望住他。

  她緩緩搖頭,他不知道她多希望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他不知道能夠表現得像個死了爸爸的孩子,是多麼幸福的事……他不知道她不可以,因為她是沐亮雲,是和爸爸有了約定的小亮亮。

  「現在是你可以任性的時候嗎?你要把自己弄垮、要我們花心力照顧你嗎?對不起,我們都沒有力氣了!」亦驊大吼道。他醉了,他的溫柔也醉得不省人事。

  她點頭同意,她也沒力氣了呀。況且她怎能把自己弄垮?爸爸不在了耶,那個會徹夜守在床邊照顧她的爸爸不在了,她有什麼資格生病?

  「我們真的把你寵壞了,寵得你不懂感恩、不懂惜福、不懂得珍視身邊的人,對不對?」他對亮亮破口大罵。

  但不該那麼生氣的,又或者說,他生氣的對象不該是她。他氣天地、氣鬼神,氣冥冥之中掌握人命的大手,氣它們給了他父母、又把父母收回去。

  「對不起。」她輕聲道。

  今夜,她的確沒有權利驕縱了。第一次,壞亮亮對人說對不起。

  亦驊扯起她的手,不在乎她是否疼痛,他用力地拉她進屋、上樓,恨恨地打開門,又恨恨地甩上門。

  不知道是被吼怕了,還是被痛覺弄得腦袋發傻,壞亮亮變得很乖。

  她拿來大毛巾,爬上床、站在床鋪上,一點一點擦去他頭髮上的雨水,柔聲道:「二哥不怕,爸爸不在了,換亮亮照順二哥。」

  她的聲音甜蜜柔軟,讓他的胸臆間霎時漲滿不知名的情愫,不曉得是哪來的衝動,他忽地一把圈住她的腰。

  她也回抱住他的頭,緊緊地攬在胸口。

  「不怕,亮亮的二哥最勇敢嘍,亮亮給你惜惜。」

  這句話無意間按下了某個開關,他推開亮亮,試著想看清楚眼前的女人。

  溫柔的笑、溫柔的撫慰、溫柔的言語……他分辨不出眼前的女人是媽媽、是亮亮,還是他喜歡過很多年的堇韻。

  大掌捧起她的臉,他靠近,試圖看得更清楚一些。

  亮亮笑了,笑得好開心,那樣燦爛奪目的笑容把他心底的陰霾掃去,微微地,他也扯開嘴角。

  見狀,她更開心了。爸爸果真是對的,她的笑有力量,可以驅逐所有哀傷,這一刻、這一秒,他們無憂無懼。

  順從自己的心意,亮亮把她的唇送到他嘴邊。

  像飢渴的旅人找到甘冽泉水,他貪婪吸吮,貪婪地在她身上尋求慰籍。

  而他的靠近觸動了她的心,她想碰觸他、愛他,她想在他身上求取暖意。

  因此,她快手快腳地褪去身上所有的冰冷衣物,吻著他,像他一樣飢渴貪婪,接下來,她主動為他除去身上所有束縛,在他堅硬的身體曲線上印下一連串的吻。

  她要他!而且意志堅定。

  亦驊也是急切的,他急切地擁抱她、親吻她,不是rou體上的乾柴烈火,而是兩個靈魂的彼此依靠、彼此需要。

  抱著他,她往後仰躺,兩人雙雙墜入柔軟的床鋪間。他的身子與她緊密貼合,在彼此的碰觸中得到安慰;在熱烈的親吻中,遺忘悲傷滋味。

  他分開她雙腿,衝進她的身體,那痛,卻痛不過她心中哀戚。

  她抱緊了他,無聲地要求,於是他給她,更多……

  第2章(1)

  我一直都明白,他不愛我,所以我不敢奢求他的眼裡有我,只能要求他放不下我。

  很多年後,我看清楚了。你愛他、他不愛你,於是你拼了命想抓住他,他卻一心一意想遠遠逃離,直到妒忌、怨恨、憎厭將兩人弄得傷痕纍纍,你才會曉得愛情有多麼讓人疲倦。可惜當下我並不懂得這些。

  我像個勇敢的鐵騎兵,雄赳赳、氣昂昂地迎向愛情,即便那裡有著刀山油鍋,我還是鐵了心往前衝。

  我愛他,從小學一年級、那個下著雨的黃昏開始。

  我賴上他、鬧著他,想要時時刻刻看著他、牽住他的掌心,而他也對我極其縱容。

  不管多晚,只要我抱著枕頭到他房間裡,他都會為我伸出雙臂,用一遍遍的催眠曲哄得我進入夢鄉。

  他不介意走到哪裡都帶著我這個小包袱,同學聚會、朋友相約……只要我胡鬧,就算會被人訕笑,他也會帶我出門。

  於是我想啊,那就是愛了吧,他愛我,一如我愛他,再也不會有女人像我這樣愛他,同樣的,也再不會有男人像他這樣愛我。

  這樣的一對男女,自然是要天長地久永恆不渝的,不是嗎?

  直到十五歲那年,我才明白,我以為的愛情只是我一廂情願,不是想像中的相知相屬、兩情繾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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