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的生活點滴歷歷在目,那些血淚史說好聽點是人生的歷練,說難聽點,他根本是父親所操縱的傀儡,半點自主的自由都沒有。
這樣的人生到底有什麼意義?
這個問題他問過自己千百次,但始終沒有答案;他就像個賺錢的機器,每天除了賺錢、賺錢還是賺錢,他幾乎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
叩!
他的窗戶忽然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響,隨即響起刻意壓低的女音——
「雷焰、雷焰!」
雷焰挑起眉,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溫柔的淺笑。
是綠茵,住在他隔壁的小丫頭,足足小了他八歲;二十六歲的黃毛丫頭一枚,卻老是雷焰、雷焰的喚他,鬼靈精一個,呵!
他由床上躍起,快步走到窗邊拉開窗戶。
「幹麼?」
雷家和陶家比鄰而居,兩家都是舊日式平房建築,佔地不小,而他和綠茵的房間之間只隔了一道矮牆,因此那丫頭只要有什麼話想對他說,又不想讓別人知道,每回都會直接翻牆過來找他,而且會用小石頭丟他窗戶喚他。
「靠∼∼小聲點啦!你想害我被發現喔?」綠茵邊奮力的爬著矮牆,邊沒氣質的低咒了聲。
雖然那道牆才到她的腰部高度,但爬起來還是很辛苦的。
「要是被我爸發現我『紅杏出牆』還得了?不被他打斷腿才有鬼。」
「紅杏出牆」是這麼用的嗎?雷焰啞聲失笑,好整以暇的覷著她不太文雅的爬牆動作。
「綠茵,我跟你說過幾百次了,女孩子別把那個字掛在嘴上。」他搖頭悶笑,不忘提醒她注意形象。
陶綠茵的父親陶勁升和他父親是世交好友,兩人相識至少四、五十年有了,雖然陶家做的是和營造完全沒關係的紡織,但陶叔和父親的感情依舊是好得沒話說,經常湊在一起回憶年少往事。
正因兩家交好的關係,雷焰和綠茵可說是打小一起長大的,雖然兩人性別不同,年紀更是差距八歲之多,可雷焰卻一點都不覺得這丫頭煩人。
他總是無法對綠茵太過嚴厲,只不過偶爾見她表現太過粗魯時,仍會忍不住叨念她幾句。
她就是一點富家千金的樣子都沒有,說話時不夠端莊、舉止不夠優雅,真不曉得陶叔怎會養出這樣粗枝大葉的女兒?
「哪個字?」好不容易翻牆而過,陶綠茵拍了拍因爬牆而弄髒的雙手,舉起手搔了搔有點癢的鼻頭。
「你這丫頭,真是……一點女人樣都沒有。」見她的鼻端沾上塵土,他忍不住笑了出來,轉身回房拿來一包隨身用濕紙巾再踱回窗邊。「過來。」
「幹麼?」她眨了眨眼,一臉莫名。
「鼻子上沾了灰啊你!」沒好氣的白她一眼,他抽出一張濕紙巾,小心的幫她擦拭乾淨。
陶綠茵見他的臉在自己眼前放大,動作輕柔的擦拭著自己的鼻子,心頭不由得小鹿亂撞了下;她小心的微閉眼瞼,不讓他看見自己的意亂情迷。
從小她就愛慕這個長相俊俏、個性溫和的鄰家大哥哥,可是他不懂她的情意便罷,還老是將她當成妹妹一般對待,害她愛在心裡口難開。
不過即便她這大剌剌的性格,每回見到他,還是將滿腔的愛意吞回肚裡;再怎麼說她都是女人,就算現在女追男已經是稀鬆平常的事,她仍拋不下女人的矜持大膽告白。
反正他倆感情還是很好,他還會拿濕紙巾幫她擦臉,只不過不是她「肖想」的那種……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咕噥了句,感覺他的手離開自己的臉,她略感失落的暗暗淺歎一口。
「不是故意的都弄成這樣,故意的還得了?」將用過的濕紙巾扔進垃圾桶裡,他指了指窗戶邊的房門。「還杵在這邊幹麼,不會自己進來喔?」
「你叫我進去我就進去,那我算什麼?」要對她用命令的口氣是吧?她大小姐偏偏不買賬,哼!
雷焰挑眉,眸底滲入笑意。「好啊,那就別進來。」
「啊?」綠茵驚跳了下,有種被反將一軍的錯覺;她懊惱的撅起小嘴,沒骨氣的繞到房門走進他房間。
「不是不進來?」雷焰冷眼覷她,其實暗笑得腸子快打結了。
這丫頭的心思就是好抓,隨隨便便一個激將法就搞定,從她鼻上還掛著兩管鼻涕、發上綁兩條蓬鬆麻花卷的幼年時期,至今都不曾改變。
第1章(2)
「不進來我翻牆做啥?」綠茵翻了翻白眼,總算想起自己此刻來的目的。「我聽我爸說,你跟雷伯吵架喔?」
老爸為了增強她的女性自覺及氣質,特地幫她報名了烹飪班,沒想到今天烹飪班一下課,她前腳才剛踩進家門,老爸就迫不及待的告知她這個消息,形容得像雷家發生世界大戰似的。
世界大戰耶!
老爸形容得那麼誇張,她不來看看怎麼行?
撇開好奇戰局結果不說,就算不為兒女情長,她也該為同為江湖兒女的道義過來看看才能安心。
不過現在時間有點晚了,她也不想打擾到雷伯雷媽,所以她索性直接翻牆而來,嘿嘿!
「沒,沒吵。」他聳了聳肩,自在的跌進床裡,十指相交的墊在腦後,完全不介意房裡還有個嬌滴滴的女性。「只是講話大聲了點,陶叔想太多了。」
「沒事幹麼大小聲?你們是父子耶,不能輕聲細語的好好講嗎?」由於實在和雷焰太熟,加上她不拘小節的性格,她想也沒想的就在雷焰的床畔坐下,忍不住叨念了句。
「我有輕聲細語啊,是你雷伯嗓門大,還老愛用吼的,我有什麼辦法?」雷焰煩躁的閉了閉眼。
「不對啊,雷伯幹麼沒事吼你,總有個理由吧?」老人家脾氣還那麼沖不好喔,身體萬一凍未條怎麼辦?
「還不都為了今天的報紙。」雷焰沒好氣的吐實。
「報紙?」陶綠茵以食指輕點嘴角,皺起眉心用力思索,未幾瞠大雙眼。「你說的是……你跟趙哥卿卿我我的那條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