櫃檯處,陳如君正跟老闆娘白於珊交代溫家綺的丈夫跑來找她的事,就見對方將溫家綺匆匆抱了進來,一臉慌亂地要她們打電話叫救護車。
白於珊見狀,不便在這情況下質問對方來歷,只能理性建議道:「這裡叫救護車不方便,如果是剛陣痛,不會那麼快生產,尤其頭胎會拖上好幾個小時,你可以開車送她去鎮上的婦產科診所,從這裡過去大約二十分鐘的車程。」
她邊說邊打量眼前抱著溫家綺的男人,見他慌亂焦慮,不似個冷情負心漢,而那張俊朗臉龐好像有點似曾相識?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大有名氣的人物!
「婦產科診所?附近沒有大醫院嗎?」嚴鈞實在不放心這偏僻地區小診所的醫療設施。
「要找大醫院的話,至少得開車兩、三個小時才有。」白於珊回道。儘管心裡對對方身份存疑,也沒想在這時盤問詳實,而已生過孩子的她,對於溫家綺此刻的狀況,倒沒特別擔心。
「去鎮上診所就好,我在那裡做產檢……」懷中的溫家綺,這才開口低聲說。
「別小看那間診所,那裡順利接生過不少新生兒,我兒子也在那裡出生的。」白於珊說道,邊拿起櫃檯便條,畫下簡單的地圖及診所名稱要對他說明。
「路好走嗎?」嚴鈞低頭看一眼她遞上的簡單地圖,生怕迷路害了溫家綺跟將出世的孩子。
「我知道路……」溫家綺輕聲道。過去定期產檢,她皆是向白於珊借車自己往返的。
嚴鈞躊躇了下,不敢多耽擱,於是抱著她轉出門口,匆匆往自己房車而去。
他將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後座,又回到駕駿座急操控方向盤,依循白於珊指示的路直往山下的小鎮駛去。
一路上,他難掩焦慮慌亂,不時透過車內後照鏡探看躺在後座的她,邊焦急地跟她說話,要她撐著點,千萬別在車上生產。
溫家綺輕聲回應他一次又一次的叫喚,原本驚惶的心逐漸平靜,她不由得想起過去,那一次因意外流產被趙俊宏急送醫院的情景。
這一回,有他在,她相信她跟孩子都會平安。
嚴鈞一雙眼緊盯前方,緊張又謹慎地駕駛,不多久,原本蜿蜒漆黑的山路前方乍現點點燈火,小鎮已近在咫尺。
忽地,引擎戛然一聲,熄火了。
他驚詫地忙踩煞車,再拉起手煞車,接著重新啟動引擎,車子卻完全沒反應,他這才注意到儀表板上的油表早已見底了。
「shit!」他忍不住用力拍打方向盤咒罵一聲。他怎會粗心到忘了檢視油表就上路?
「怎麼了?」躺在後座的溫家綺,意外於他的暴躁言行。「沒油了。」嚴鈞轉頭看她,見她隱忍痛楚,一張粉臉略顯蒼白,冷汗涔涔,不禁更心慌自責。
他試圖冷靜思緒,先下車從後車箱取出三角警告標誌,奔往後方約三十公尺處擺放,以免隨後而來的車輛在漆黑山路發生追撞意外,迅速做完警告標示,他努力思考最好的應變方式。
打電話回民宿請人送汽油過來?或者要人通知鎮上找計程車來接駁?
想了幾個措施,他皆無法放心在原地等待,於是他打開後車門,彎身便將因再次陣痛而眉心緊攏的她給抱起。
她略張眼,疑惑地想開口。
「我抱你去鎮上,剩下的路應該不會太遠,在這裡等待不妥。」說著,不待她同意,他已想也不想地邁開大步伐奔跑起來。
「等等……阿鈞,還有一大段路,不行的……我現在很重……」她緊張得想阻止他顯得瘋狂的舉動。
「不重,一點也不重。」嚴鈞強調。將她與腹中胎兒緊護在雙臂中,邊快速奔跑下坡。
這一次,他一定要竭盡所能,好好守護他心愛的一切——她跟他們的孩子。
嚴鈞雙手謹慎地緊抱她,努力不讓她感到太顛簸,邁開一雙長腿奮力奔馳,豆大的汗滴從他額上一滴滴滑落,不多久便汗濕他的胸膛、背部。
溫家綺試圖阻止他抱著笨重的她繼續狂奔,可他堅持而為,要她放心,他會保護她跟孩子。
她不再出聲阻止了,偎靠在他胸膛,聽著他激動的心跳聲,她的心漫過一股溫熱,滿是心安與感動。
感覺豆大的汗滴從他臉龐滴落到她頰畔,她眼眶再度濡濕,跟著滑落滴滴水珠。
這一刻,她才深刻感受與相信到,他一直是愛著她、在意她的。
她怎會以為自己對他已是可有可無?怎會想將他推向另一個女人,做出退讓的愚蠢決定?
嚴鈞一路奔跑了三、四十分鐘,即使來到小鎮上,也不在意旁人目光,大聲嚷問路人婦產科診所的方向,邊大口喘氣地繼續奔跑。
終於,看到了診所招牌,他急奔上前,用腳將玻璃門給踢開,邊大聲嚷嚷著,「快!我老婆快生了!快叫醫生過來!」
櫃檯人員及護士被突來的音量驚嚇到,又驚見抱著孕婦,神色惶惶、汗流浹背的男人,不禁更為訝異。
再度因陣痛而緊閉眼的溫家綺,在聽到他大聲嚷叫,說出「老婆」兩字時,心口猛地一震,張開了眼。
稍微冷靜下來後,嚴鈞才驚覺自己行為仍太過莽撞,幸好沒顛著她。
在聽到突來的嚷叫聲,醫生也忙出來探看,隨後將她送進待產室。
接著他堅持陪產,在病床邊緊握她的手,安撫她別害怕,邊為她加油打氣,可他神情看起來比她還痛苦,還驚恐。
當她因陣痛忍不住喊叫時,他臉色不禁更慘白,豆大汗珠滴滴滑落,一顆心驚懼不已,就怕她撐不過去。
歷經六、七個小時的陣痛折磨,虛弱的她終於要被推往產房生產,而此時的嚴鈞因一直繃著情緒,加上先前長途奔跑體力透支,身心都已是疲憊不堪。
醫生建議他不需要跟進產房,溫家綺也擔心看見血淋淋過程,此刻的他可能嚇昏,他卻堅持陪到底,要將她承受的痛苦,清清楚楚的記入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