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杜春秋很快就給了他答案說:"我只要一個名諱就夠了,實權還是掌握在你手裡,不過我想開一間武館,這你可要幫我。"
杜二爺一聽,整個人都輕鬆多了,"那還不容易嗎?"
"還有,我收了一個女兒,叫做唐雨晨,你請弟妹幫我調教一下,讓她成為杜家的千金小姐。再選個好日子,讓她和聶家的小王爺成親。"
"這也不成問題!"這是件聯姻的喜事,因此杜二爺爽快地答應下來。
"很好,謝謝你。"杜春秋轉向窗外,落葉已蕭蕭,秋風正揚起,"事情都處理得差不多了,現在……我該去找那個人了。"
法業寺,藏經閣。
"道緣師姊,外面有客求見。"一名小尼姑進來傳報。
正在抄寫經書的道緣抬起了頭,"是什麼人呢?"
"他只說他是道緣師姊的故人,沒說他的名諱。"小尼姑回答。
故人?道緣只想得起師姊楊如馨一個人,但這並不是她會來上香的時候啊!難道發生什麼事了不成了?道緣放下紙筆,"我這就出去,多謝!"
小尼姑退了出去,道緣整束了一下衣著,才緩步踏出藏經閣。一走出大門,外頭白亮的陽光讓她有些不適應,一時也看不出那訪客是誰,直到她走到花壇邊站定了,那背影也同時轉身過來,她才看了個清楚。
"大師兄……"她驚呼出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眼前那人卻又真是大師兄的模樣,雖然他雙鬢有些斑白,雖然他眼中有些滄桑,她還是一眼就看出來,這張臉多少次出現在她夢中,教她如何能不認得他呢?
"小師妹,多年不見,你好嗎?"杜春秋一路匆匆趕來,整埋過了儀容,此刻正穿著一襲藍色氏衫,看來飄逸而俊朗,其實,他也不過是個四十歲的男子啊!
"我……"道緣忍住哽咽,"我很好。"
"那好極了,我一直很念著你。"杜春秋微笑說。
小師妹穿著一身素衣,還是那麼嬌小玲瓏,看不出是小他五歲的年紀,卻像是一位年僅三十的美婦人,只不過,她少了一頭烏黑的秀髮。
道緣聽了這話,心中一動,卻不敢流露分毫,"大師兄,你這幾年可好?"
"我到九華山上待了二十年,收了一個徒弟,現在我回來了,不過我弟弟已經繼承了家業,我只是個掛名的主子,實權還是操在我弟弟身上,但不要緊,我的志向也不在那裡,我打算自己來開一間武揚,我對練武已經十分有心得了。"
"噢!是嗎?那真好。"道緣想像著大師兄練武的模樣,一定是好看極了。
"那你呢?你過得怎麼樣?"杜春秋問。
"我……"道緣遲疑了一下,"我已經出家了,就像你看到的樣子。"
"為什麼呢?"杜春秋又問。
為什麼?是啊!為什麼呢?可知……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葉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道緣忍住想哭的衝動,勉強平靜下來說:"無非是為了修身養性、看破紅塵。"
"真的看破了嗎?"杜春秋看出她的嘴唇微微顫抖。
"當然,否則怎會十五歲一出家,就這樣過了二十年呢?"道緣強自鎮定說。
杜春秋覺得自己有必要說清楚,"其實在我來我你之前,我已經和如馨見過面了。"
"如馨師姊她……她過得很幸福吧?"
"嗯!她和岳峰非常恩愛,還有一個很有意思的兒子。"
"大師兄,你不介意了嗎?"她抬頭問。
杜春秋長歎一口氣,望向遠方,"都這麼久了,那些恩怨也該一筆勾消了,我不會再想不開了。"
"那就好。"道緣是真心為他高興。
杜春秋轉了個話鋒,"可是……現在卻有一件事讓我掛意不已……"
"是什麼事呢?"
杜春秋沉吟片刻,才鼓起勇氣問道:"我聽如馨說,當年你為了我才削髮為尼,是不是真的?"
"這……"道緣一下就慌了起來,急忙否認,"胡說!沒有這回事!"
"如馨親口說的話,怎麼會是胡說呢?"杜春秋望向她秋水的眼睛,看到了小女孩般的嬌羞和忐忑。這樣突然見到大師兄,又這樣突然被揭開秘密,讓道緣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師姊她……她是胡亂猜測的!大師兄,你千萬別相信她!"
"如果說我已經相信了,而且我還想和你重續前緣呢?"杜春秋探測地問。
道緣的臉都紅了,一半是羞,一半是怒,"你不過是看師姊婚姻美滿,心想和她是不可能了,才會聽她胡亂說話,過來找我的!"她不想當替代品,二十年前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我對如馨的感情是放下了,我本來可就此寄情於武術,畢竟我都這樣孤單過了二十年。但我會來找你,實在是因為我放不下你……"
這麼幾句話,就讓道緣幾乎要崩潰了,他這話要在當初說不知有多好?她一定會感動萬分地撲向他的懷中!但是經過了這麼久,都已人事全非了,才來撩撥她這沉寂的心湖,天啊!這難道是命運給她的試煉?
"我不管你怎麼想,總之現在我已出家為尼,不會再過問俗世感情!"道緣要自己堅強,絕不可心軟。
"你是認真的?"
"再認真不過了。"
"我也是認真的。"杜春秋的手輕輕碰到了她的手,只是手指觸摸著手指,卻引起兩人的情緒動盪。
"請自重!"道緣慌忙轉過了身,她對自己發誓,她絕不回頭了。
然而,杜春秋的聲音還是傳進她的耳裡,那聲音是如此低沉而誠摯:"我會再來的,我會一直來的。"
前塵、往事,紛飛進道緣眼前,每一幕都是如此鮮明,她的心再也不受平靜籠罩,全部都化成了陣陣波濤!她的淚水被呼喚了出來,無法自抑,終於她掩著臉,小跑步地奔進了藏經閣。
杜春秋不需費太多力氣就可以追上她的,然而他卻硬要自己停步,他必須給她一段時間平復,不能要求她立刻回心轉意。